<>安征也只能让太医继续给他开药,后来又把李先生叫过来,可是,李先生开的药也不能治好他的幻症。
只要一停药他晚上就能看见鬼,他晚上睡不好,脾气自然越来越暴躁,脾气越暴躁越睡不好。
虽然他知道自己是精神上出了问题,应该静养,可是,他却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绪,致幻药的作用也使得他控制不住。
长期睡不好,他的精神变得极度紧张和脆弱,到了后来,连太医给他开的药也不管用了,他常常大睁着眼到天明,一合上眼就看见鬼影。
睡不了多大一会,就又被惊醒了。
他犯寒疾的时候,都没有这么痛苦和折腾,他心里对三皇子也越来越恨,因为他觉得他的病都是被鬼给吓出来的,而这只鬼很有可能是三皇子扮的。
可是,螟蝗卫至今都没有查出三皇子是不是来为甄妃复仇的鬼,他是不是有一双和甄妃相似的眼睛,因此也无法确定他的身份。
如果能证实三皇子的身份,或者发现他的腿能动,行动如烟雾,就能确定那只鬼是不是三皇子扮的了,可是,怎么才能确定这点呢?
最直接有效的方法,就是让螟蝗卫闯到他屋里去杀他,人在性命遭到威胁时会有应急反应,会暴露出他的实力。
皇上实在不堪忍受这种折磨了,只能出此下策。
于是,在出发去佛法大会的前一天晚上,三皇子床下突然伸出一只剑。
正在熟睡的三皇子感到被剑刺穿身体,立刻睁开了眼睛,他叫了一声,但是很快忍住了,如果不是修炼的阴功,这只削铁如泥的剑早就把他刺成重伤了。
三皇子看着冒出身体的剑尖,脑子里出现一个词“地洞”,他床下有地洞,他的第一反应当是老东西派蝗虫来刺杀他来了。
可是,这一剑并没有刺中他的要害,他脑子里的怒气退去之后,他迅速想到,并不是对方的准头不好,也不是对方不敢杀他,而是老东西没让他们杀他,所以老东西派他们来,多半是为了刺探出他有没有功夫。
想到这点后,他捂着腹部叫了一声小侍,让小侍来对付这些人。
他心里想着老东西果然失去了耐心,连地洞这招都用上了,甚至不怕暴露给他和邬修看。
老东西一定是因为在茶楼和戏楼没有查到东西,而又苦受噩梦之扰,才用上了这招,是急于想查出他是不是来为甄妃报仇的鬼。
他是,但是,现在,他还不能暴露,所以他只是捂着腹部轻声呻吟着,没有化作烟雾摆脱那支剑。
小侍听出他的声音不对,衣服都没披就闯了进来,见他腹部上有一个剑尖,吓得惊声大叫,“主子……主子,怎么会这样?什么人跑进来杀你?”
他的手颤抖着放在三皇子腹部上空,想碰又不想碰。
三皇子狞声道,“看不出来吗?贼在下面,床下有地洞。”
“是,主子,我看出来了,你别动,我让李师兄进来。”连忙大叫了两声,让门口的小太监去叫李师兄。
李清槐听说三皇子被刺伤了,让小侍女提着药箱快步跑了进来,他穿着一身里衣,给三皇子看了看,见剑是从床下刺上来的,对小侍道,“这可怎么办,得把他抬起来,让他的身体从剑尖上抽离,因为剑柄在床板下嵌着,剑是拿不出来的,只能搬动他的身体,这样痛苦还小一些。”
小侍鼻子上亮晶晶的,也出了一头汗,不忍心地看了三皇子一会,对三皇子道,“主子,你忍一忍,我和李师兄把你抬起来,这个过程中会很痛苦,也会流很多血,你咬着牙忍忍就好了。”
三皇子早就做好了心里准备,知道只能这么做,所以用嘴咬着帕子点了点头,示意小侍和李清槐把他从剑上抬起来。
小侍和李清槐脱了鞋站到床上去,李清槐架着三皇子的胳膊,小侍架着三皇子的腿,小侍女和几名小太监在旁边招呼着,把三皇子慢慢的从剑尖上抬了起来。
剑刃慢慢从腹部划过,三皇子疼得浑身发颤,两眼直翻,牙齿隔着帕子都咬得咯吱作响,连几名小太监看见都忍不住牙疼,他们看着这种情况,不再怀疑三皇子的腿会动,而且会功夫了。
当剑尖从三皇子身上消失的那刻,一股鲜血从三皇子身上喷了出来,李清槐连忙把三皇子轻手轻脚地放下,拿起棉巾给他捂住,又让小侍女拿出止痛药和止血药给三皇子撒在身上。
止痛药和止血药是白华和邬修给的,都是上好的药材。
所以很管用,一会血就止住了,也不那么疼了,三皇子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看着屋里的小太监道,“去告诉父皇,就说我被刺杀了,但是不要把病情说的太严重,别让他在病中太为我担心了!”
“是,三皇子。”几名小太监眼神各异地退了出去。
直脾气的小侍立刻哼了一声,“一定又是那个老东西干的,主子,何必在这儿受罪呢?咱们还是回山上呆着吧,下面的这些纷纷扰扰,看来是根本没有休止的一天啊,在这儿呆着就是活受罪,你说你自从来到这儿,哪一天过的舒心过,天天被人监视着不说,现在还受了这么重的伤。”
李清槐示意他小声点,趴到三皇子床上听了听,见没有任何动静,才放心让他说。
小侍早就料到那些蝗虫早就跑了,他们刺了人,才不会让人发现他们的踪迹,因为他们怕主子真会阴功,化成烟雾追随着他们找到他们的踪迹,发现他们是老皇帝的人。
可是,主子早就知道他们是老皇帝的人了,这种父子相残的事,让不让人寒心,主子怎么忍受得下去。
主子就算扮鬼吓他,也是为了查出他母妃的死因,并没有对他做什么过分的事,可是,这个老东西却让人来刺杀主子。
小侍越想越气愤,还是劝三皇子道,“主子,咱们走吧,离开这个地方,再呆下去,你会性命不保的,老东西下手越来越狠了,为了试探出你会不会阴功,就让人来刺杀你,他已经干过一次这事了,这才几天啊,又来上一次,上次是让两个小太监迷晕你来看你的容貌,谁知道他下次会不会要你的命。”
三皇子眼神淡淡地看着屋子里的某处,任小侍怎么劝,他都无动于衷,母妃的事没有查清楚,他是不会离开这个地方的。
李清槐打断小侍道,“别说了,他不想离开这个地方,就由着他吧。”
小侍气愤难平地叹了一声。
李清槐让小侍女和小侍把带血的床铺换一下。
小侍女点了下头,和小侍快步去了,不一会,两个人拿来几样新铺盖,这种贴身的东西,小侍女和小侍通常都不敢让小太监们碰,都是他们帮他拿。
铺盖拿来后,李清槐和小侍把三皇子扶下来,让小侍女给他换上铺盖,又让三皇子躺了上去。
三皇子突然很不想说话,精神恹恹地躺在床上,摆手让他们下去。
李清槐带着两名小侍出去了。
“主子这是怎么了?被刺了一句怨言没有,还反倒平静了。”小侍简直像见鬼一样,摸不透他的心思。
李清槐淡淡地道,“如果你把自己的爹吓病了,他又派人来把你刺伤了,你也会觉得平静的,因为两边扯平了。虽然师弟嘴上说为了他母妃报仇他扮鬼吓皇上心安理得,可是他的内心深处其实还是觉得愧对皇上的,可是现在好了,他内心平静了,说明他的愧意减轻了,或者没有愧意了。”
“那你说,老皇上到底有没有害死主子的母妃?”小侍听他分析的头头是道,不由得问道。
“这,看不出来,反正,眼下是看不出来,别看老皇帝派人来刺杀主子,也不一定是因为主子母妃的事,而有可能是因为主子扮鬼吓他他实在忍无可忍了。”李清槐摇头道。
“是吗?”小侍呆呆地寻思道。
李清槐点了点头。
皇上的寝宫,听完几名小太监的描述,皇上知道三皇子可能真的不会功夫,硬生生挨了一剑,正在床上喊疼,动都不能动,皇上气得把手边的东西全拂在地上,暴躁地道,“那只鬼不是老三,那那只鬼到底在哪里,安征,给朕把整个京城的茶楼戏楼背后的所有人通传一遍,朕要你挨个审问。”
“皇,皇上,如此行事会闹得人心惶惶啊,整个茶楼戏楼这一行当的人都会知道皇上在查一个鬼,他们会认为皇上的精神出了问题,万一哪个人把嘴不严把这件事传出去,大韶必定会埋下动乱的隐患,万万不可。”安征苦口婆心地道。
“安征,你是让朕忍着吗?那只鬼把朕害成这样,还害得朕去刺杀老三。老三和邬修不知道会不会凭此窥探出蝗虫是朕所派,朕绝对不会放过这个鬼。”皇上咬牙切齿地道,“不要啰嗦,快去,把那些茶楼戏楼的所有人一个个都请到宫里来,在朕面前挨个问他们,谁要是敢把朕身患幻症的事透露出去,一个个杀无赦!”
“皇上,不如让老奴私下问他们吧,老奴会想个办法,不让他们发现皇上患了幻症,只盘问他们认不认识那个会阴功的人,拿着云卿的画像让他们看看,如果发现有人身份可疑,或者在说假话,老奴一定把他揪出来严刑拷打,到时候再让皇上盘问不迟。”安征取了个折中的方法。
头脑已经混乱的皇上揉了揉额头,点头道,“朕原本也是这个意思,可是不知道怎么了,这脑子里乱得很,再也不像以前那样想事情那么清楚了,总是顾头不顾尾。”
“皇上能想到这点,就说明皇上的病没那么严重,皇上只要把情绪压着点,您的心情会慢慢变好的,假以时日,您的病也会好的。”安征谆谆叮嘱道。
皇上心里舒服了一些,靠在床上长叹了一口气,让安征下去办事。
天亮之后,皇上得幻症以来第一次走下了龙床,去三皇子府看望三皇子。
三皇子府,本来是该出发去素衣国参加佛法大会的日子,邬澜和三皇子的行李也已收拾妥当,在马车上放着。
三皇子却被人刺伤躺在床上一时半会无法动弹,当然也无法经历长途跋涉,除非乘坐灵兽,或者服下灵药让身体迅速恢复。
白华和邬修正是听说他受了重伤,来给他送灵药的。
邬修和白华一进来,见三皇子正靠在坐榻上,而小太监们正在堵他床下的地洞。
他们过去和三皇子交谈了几句,无非关于这次刺杀。
几个人不怕被小太监听见,因为不管是谁来了,肯定都会问几句刺杀的事。
小太监们反倒有些心虚,不好意思近身监听了,邬修和白华一来,他们就躲了出去,三皇子床下的地洞反正也正好堵上了,收拾床铺的事随后让小侍女来做就成了。
他们出去后,还乖觉地给他们关上了门。
邬修听见门合上的声音,而后对三皇子道,“你就硬生生挨下了他这一剑?床下有人,你当时不会一点动静都没听到吧?”
“我虽然听到了动静,但是已经意识到不对,也感到了剑刺来的方向,知道不致命,所以就没有躲,我当时已经知道老东西不是来杀我的,是来刺探我有没有功夫或者腿能不能动的,所以,就没有动。”三皇子声音冷淡地捂着腹部道。
邬修赞赏地笑了一声,“你的忍耐力和反应能力都极好,这两样你有一样做不到,老皇上的目的就达到了。”
三皇子脸带微笑地看向白华,“丫头,有什么好药给我吃?我还想跟着你们去素衣国呢。”
白华乖乖的从纳石里拿出两瓶丹药扔到他手里,“各吃两粒,外面的伤口很快就能愈合,但是因为下面的肠子受伤,需用药水缓慢滋润使其愈合,所以还是不能颠簸,坐灵兽去吧。”
三皇子满不在乎的吃了几粒药,点了点头。
白华正要查看他的伤口。
门外突然响起一声,“皇上驾到!”
邬修三个人立刻止住了话声。
邬修、白华和三皇子互看一眼,起身出外迎接。
“你们两个在这儿啊。”皇上看着向他行礼的邬修和白华道。
邬修和白华低垂着头,应了一声,“皇上。”
“免礼。”皇上目光沉沉看了邬修一眼,抬步向屋里走去。
安征连忙对邬修道,“裕国侯请。”
邬修向他点了下头,跟在皇上身后。
安征又道,“白姑娘请!”
白华也向他点了下头,抬步跟了进去,心说,这个老太监做事真是圆滑和滴水不漏,连她也奉承着,老太监当然是为了皇上,不想为皇上得罪任何一个大夫,可是,皇上已经得罪她了,不让她给素衣皇看病,除去素衣皇是她的父亲不说,用强权阻止她给人看病,这件事本身就是很犯医者忌讳的,即使是换作其它病人也不行,她心里会不爽,这纯粹是一种无理要求,她接手的病人,她怎能说不管就不管。她不管素衣皇和他斗得如何你死我活,等她把素衣皇的病治好了,他们大可以各凭本事,互相厮杀,但是在这之前,她必须继续给素衣皇看病,谁也阻止不了她。
只有她不愿医治的人,任何人都别想阻止她给人看病。
白华随在邬修身后进去了,她有点好奇,这对父子在互相厮杀后这首次见面,会是种什么样的心境和情形。
皇上到屋里后,看向三皇子,没有显得很和蔼,也没有丝毫愧疚之色,开口第一句话便是,“受伤了,路途颠簸,佛法大会就不要去了吧。”
三皇子答非所问,也毫无愧色地看着他,“父皇这是第一次登门看望您的某个儿子吧。”
他声音里含着戏谑和嘲弄,意在讽刺皇上对父子亲情的淡薄。
皇上笑了笑,第一次好脾气的就当作没有听见他的挖苦,声音浑厚的对他道,“好好养着吧,朕会让人时不时的给你送一些补药来。”
“我还怕您哪天一个不高兴把我给毒死了呢,还是不用了,邬修和白华手里什么好东西没有?”三皇子毫不客气地拒绝了。
皇上被气得咳嗽了几声,敢气他的也只有他了。他瞪着眼道,“朕也病了,你就别气朕了!不管你吃不吃,补药都会按时送来。”
三皇子哼了一声,不置可否,把脑袋转到了一边。
皇上第一次被人冷视,走也不是,坐也不是。
邬修过去踢了他一脚,“怎么和皇上说话呢?还不快请皇上坐。”
“没地方。”三皇子毫不给面子。
皇上气得转身就走了,“这个混小子,敢这么对朕,算了,朕还是走吧,不跟他计较,否则,朕又要被他气得发病了。”
“皇上,皇上,等等老奴……”安征一路叫着跑远了。
三皇子嗤笑了一声,把头扭到一边,长久地不说话。
邬修和白华知道此时他心里也不高兴,便没有开口打扰他。
过了好一会,他才扭回头道,“我想好了,坐着灵兽跟你们去素衣国,我是绝不可能在这儿等着老东西再来搓磨我的,我想找个地方安静几日。”
“好,理解,我们带你走,但是,还是得告诉皇上一声的,总不能不声不响的把你带走。”邬修招手让小侍过来,对小侍吩咐道,“去告诉皇上一声,我们给三皇子带来了灵药,他外面的伤口已经愈合了,只要坐着灵兽,不颠簸,里面的伤口无大碍,过些日子就好了,正好趁这次的佛法大会让他出去散散心。”
“是,裕国侯。”小侍一路小跑着去了。
正好在门口赶上起驾。
小侍向安征请示了一声,连忙向前躬着身对皇上道,“裕国侯已经给三皇子服下灵药,三皇子的伤已经无碍了,三皇子想去佛法大会散散心,裕国侯答应带他去,还请皇上恩准。”
皇上放下龙辇的帘子,沉声道,“准!”
安征见帘子落下,看了小侍一眼,连忙让小太监们起驾。
小侍看着龙辇走远,回到三皇子屋里复命。
邬修听说皇上准了,点了点头,让小侍下去准备要带的东西。
小侍出去了,给他们关上了门。
邬修笑着摇头道,“你呀,你呀,这性子,真会气人!”
“是他自己来找气受的,我又没求他来!把我害成这样,还跑来关心我,我当然会以为他假惺惺的,不会给他好脸色!”三皇子似怒非怒地道。
白华看了邬修一眼,哑然失笑,对他的性子佩服的五体投地,“敢给皇上脸色,你是头一个,连六皇子都不敢在皇上面前撒泼呢!”
“丫头,你敢说我那是撒泼!”三皇子瞪眼道。
“难道不是撒泼吗?我看和撒泼无异。”白华用双手撑着膝盖,姿态可爱地歪了歪脑袋笑道。
“你又来气我!”三皇子捏着眉心道,“那个老头子刚走,你又来了!”
邬修笑道,“别人哪这么容易气得了你,一向是你气别人,我和白华在你这儿受的气最多了。”
“诶,你要说你在我这儿受过气,我认,可是,我何曾让白华受过气?”三皇子道。
“你是不舍得让她受气,所以有气都向我撒了!和我所受的气比,皇上受的气那点气算什么!”邬修有点委屈地道。
三皇子哈哈笑了起来,对白华道,“他倒是没有丝毫夸张,他说的对,我没少让他受气。”
白华也禁不住笑了,“你们两个真是臭味相投。”
“臭味相投,”三皇子呵呵笑了笑,“这个词用得好,邬修,咱俩臭味相投。”
“谁和你臭味相投。”邬修嫌弃地道。
“你否认也没用,连白华都这么说了。”三皇子得意地道。
“你身上的伤不疼了是吧?这么精神,好好躺着吧,少说话用气。”邬修对白华道,“是不是该出发了?”
白华看了看已经快日上中天,道,“到那儿再吃午饭也来得及。”
邬修点了点头,对坐榻上的三皇子道,“你躺在我灵兽上成吗?”
“我就是想躺在你灵兽上,你和白华坐火翅鸟吧。”三皇子把毯子从身上掀开来,“抱我出去。”
邬修正要弯下身抱他。
三皇子乌黑的眼睛里突然显现出云中用手中黑色烟雾开启云门令的样子,紧接着云中的声音通过云门令传了过来,“主子,一个老太监来了,说要带我去皇宫问话,问我名下是不是有很多个茶楼和戏楼,我马上就要跟他去了。”
“去吧,打扮得富贵点,别露出破绽。”三皇子通过意识传音道。
“是,主子。”云中关了云门令,去风雨楼好好打扮了一番,打扮成贵妇的样子跟着前来押她的安征去往皇宫。
云中的身世,自然姓涂,是个继承了父母遗产的孤女,她至今未婚,只守着父母留下的遗产过日子,她的身份也的确是父母双亡的孤女,只是她名下的产业是云门所有,并不是她的,但是这些年云挽儿不爱管这些生意上的事,也一直是她在打理。
云挽儿死后,云门产业便到了她的手中,三皇子依然交给她管着。
既然皇上要问,她自然不会怯场,因为她已经把闯到戏楼的蝗虫毁尸灭迹,这么多年,她陪在三皇子身边,可以说比云挽儿更得力,在早已有准备的情况下,通过老太监的盘问,简直易如反掌。
三皇子对云中十分放心,让邬修把他放在碧玺流金兽上,而后,让小侍和邬澜也上来,同白华和邬修去了素衣国。
皇宫的行刑处,地牢里到处是鞭打犯人的声音。
时不时的,有一阵阵惨叫声传过来。
云中站在这样的环境中,微微蹙眉,低着头看着脚下。
安征观察了他一会道,“涂姑娘,据你的户籍册子上记载,你至今未成亲?”
“是,大人,这也违法当朝律例么?”云中抬头,不解地看着她。
“当然不是,”安征摆手道,“老奴只是好奇,姑娘一个人是如何撑着这么多生意的,京城里的茶楼、戏楼、酒楼,姑娘手里约有一百余家,有一些甚至很有实力。”
“正因为只顾着做生意了,所以至今没有成家。”云中如实说道,这些年她的确只顾着做生意了,这些生意都是她一手操持的。
“这么说,京城最会做生意的女人,除了厉王府的厉陶郡主,还要再加上一个姑娘你?”安征话里看似毫无机锋,其实表面上是在捧她,暗里却含着怀疑的意味。云中知道,接下来,他的话音会一转,直接转到另个方向去,比如怀疑她是否具备这个能力,或者说怀疑这些产业背后另有能人,只是挂着她的名字。
云中笑了笑,俯身道,“不敢当。”
竟然是不急着辩解,坦然接受了。
是不是能人,有时候从气度上就能看出来。
安征略弯了弯嘴角,对她有了丝改观,态度上也郑重了不少,“看来,真让老奴猜对了,姑娘真是个能人。”
“老大人再夸小女,小女就不好意思站在这里了,因为这是父母花了一生心血,积攒下来的产业,当然要竭尽所能在我手里把它们发扬光大,否则父母一生的心血岂不是白费了。头几年只顾着理顺生意了,所以至今未嫁。女儿家在外头做生意,还是低调些好,所以外头很少有人听说我的名讳,说实话,我也没有刻意隐瞒名讳,只是,茶楼和酒馆这样的生意,毕竟比不得玉石铺子首饰金楼那般显眼,而我的身份又不及厉陶郡主那般显赫,因此很少有人听说过我的名讳。”云中有所针对地回答道。
“原来如此,姑娘这一番应对,更让老奴刮目相看了,老奴开始相信这些生意都是姑娘的了。”安征看着她的神色缓缓试探着说道。
云中只是点了下头,一派坦然地站在那儿,并没有什么话应对,因为她觉得再说话显得多余。
安征笑了一声,果然信了她,递上一张云卿的画像道,“姑娘看看,认不认识这个人。”
云中接过去,装作坦然地看着画像,就像不认识一样,“老大人问的这个人是什么人?是做什么的?让小女想想可曾见过。”
安征看着她道,“你是开茶楼戏楼酒馆的,这些地方每天来来往往的客人很多,你先想想有没有见过这个人,尤其是他那双眼睛。”
云中盯着云卿的眼睛看了片刻,装作思考的样子,蹙着眉,缓缓地摇了摇头,“我名下的百余家戏楼、茶楼、酒馆,每天不知道来往多少客人,不记得见过这个人。”
“那让姑娘茶楼戏楼里的伙计辨认一下成吗?”安征目光锐利地凝视着她的神色道。
云中笑了笑,落落大方地道,“当然可以,老大人随时可以带着人来,只要店里的伙计有见过这个人的,老大人可以把他带过来尽情盘问。”
安征满意地点了点头,“姑娘很识时务,也很懂得配合,不愧是做生意的人,那好吧,老奴有时间一定会去的。另外姑娘再想想,有没有听说过会阴功的人?”
“会阴功的人?”云中侧头,“何为阴功?”
“阴功,行动起来如同烟雾,擅长隐匿踪迹。”安征虽然只是简单说了一下,但是已经点出阴功的特点。
云中惊讶道,“还有这种功法?人是有血有肉有骨头的,还能变成烟雾?”她挠着头,觉得好像是很难理解,“我这颗做生意的脑袋,实在不知道世上还有这种事,真稀奇啊!”
安征笑了笑,“世上之事千奇百怪,无奇不有。”
“老大人说的是,实在是我这颗脑袋除了生意上的事,其它事很少关注。”云中笑道,“看来,我还是太孤陋寡闻了,十分抱歉,帮不了老大人。”安征笑了笑,“把画像卷起来,没关系,需要姑娘的时候会再去找姑娘的。”
“涂菁必会鼎力相助,能帮老大人找出这个人自然最好。”云中已经打算离开。
安征就是趁她最放松的时候,突然问道,“涂姑娘,再问你件事,你所居住的戏楼里,有人潜入过吗?”
“潜入?潜入进来干什么?我所居住的那座戏楼只是风景好一点,并没有多少值钱的东西。不知道老大人指的人潜进来干什么?”云中装作不解地问。
安征当然是在问蝗虫的事,他笑了笑,答道,“不知道涂姑娘有没有收留过一个姑娘,她可能隐姓埋名,做过伪装,其实她是一个朝廷钦犯,”说着,他又把肖雯的画像拿了出来。
云中自然又接过来看了看,面不改色地道,“这个,这个是前段时间覆灭了太傅府和秦府的那个肖雯吧。”
“对,是她。姑娘见过她吗?”安征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道。
肖雯的痕迹自然也被她抹去了,所以,她毫无慌色地说道,“不曾见过,我那儿哪敢收留朝廷钦犯,多谢老大人提醒,回去我得查看一下,看看我那里有没有做过伪装的人,可不能混进朝廷钦犯。”
“姑娘说的是。”安征挥了下手,招过几个禁卫军说道,“让他们几个跟姑娘去吧,万一有朝廷钦犯也好保护姑娘。”
云中坦然地道,“多谢老大人,有他们给我壮胆,我的胆子就大多了,那小女就不客气,把他们带走了,老大人还用跟去看看吗?”
“不必了,老奴这副老骨头也走不动了。”安征摆了摆手道。
“那好吧,小女告辞。”云中向他屈了下膝,带着几名禁卫军走出去了。
安征凝着眸子,看着她远走,转身对着一个空监房道,“皇上,您看这个女人如何?”
皇上戴着扳指的手轻轻捻了捻,对他道,“听着像是没问题,可是也有可能她已经把痕迹抹去,所以胸有成竹。”
安征俯身道,“皇上说的是,那接下来怎么办?”
“如果查不出问题,就派人跟着她,跟她一段时间,看看她当真没有异常吗?”皇上老谋深算地道。
“可是,这样一来的话,很多人都有嫌疑,都要跟着吗?”安征轻声道。
皇上点了点头,用双眼凝视着他道,“可是有能力养门人的,不多吧,如果云卿手下的门派和你打听到的那个隐世门派是一个门派的话,他们要豢养门人,肯定要具备一定的实力,所以,有一定实力的人,都要去查查。”
“皇上说的是,这个女人虽然看上去没问题,可是显然也是有实力豢养门人的,也许她是云卿手下的能人,当然,这只是老奴的猜想。”安征连忙澄清,怕把多疑的皇上吸引到这个可爱的女人身上。
皇上笑了笑,“你这个老东西,何时也懂得怜香惜玉了?看来这个女人的确不简单,轻而易举就赢得了你的好感。”
“那是,请到这儿来的人,没有人不战战兢兢的,很多男人听见牢房里的惨叫声都不及她镇定,真是个不同凡响的女人。”安征欣赏地道。
皇上哼了一声,“办正事,别只顾着欣赏女人,被她带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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