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港府刚刚送来一份请柬。”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推开一扇厚重的红漆木门,娇羞滴滴扭着腰肢摆着屁股绕过门对面的花梨木屏风,朝宫殿也似的办公室很随便地说了一句。“您在吗?”
这位女子名叫婉晴,三十四五岁,从美国海归的法学博士,是被她喊作“总裁”的人的文书兼生活秘书。她不仅人长得婀娜多姿亭亭玉立,而且聪明伶俐善解人意。对于被她喊作是“总裁”的人来说,她是他工作上的得力助手,更是生活中不可或缺的陪伴。虽然两人相差二十多岁,但正如她的名字婉晴的谐音“晚情”一样,她是他步入壮年后迟来的爱和晚到的春,是他晚年的精神寄托和情感慰藉,他把她当作照料日常生活起居的保姆,对她深爱有加言听计从。女秘书婉晴自己也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她在内心一直企盼着能将公开情妇的身份上升到终身伴侣的地位,成为总裁太太,成为老板娘。所以,在没人的场合,在与总裁单处私密的环境,她总以女主人自居,说话就比较随便。
没有人回应,宫殿般的办公室里寂静无声。她一边走一边又甜甜地柔情蜜意地喊道:“西邨,您在歇息吗?”说罢,她用眼睛在宫殿里寻找她的“总裁”。
这是一间阔大豪华的房间,面积足有一个羽毛球场那么大,金碧辉煌,处处显出华丽和高贵。房间的一边是高敞明亮的落地窗。凭窗可以俯瞰到能见度所到之处的所有建筑、建筑上的广告牌和霓虹灯箱、道路、道路上的车辆和人流、园林、山地,还能隐约看到九龙岛与香港岛之间的美若仙境的维多利亚港。显然,这个房间位于一座比别的建筑更高的楼宇的顶层。落地窗的旁边有一圈豪华的欧式宫廷沙发,背后的墙壁上装饰着风格各异的西洋油画和中国山水画。其中有一幅油画画的是一位美丽的半裸着身子的欧洲少女把一只瓦罐抱在胸前;另一幅是一匹驮着沉甸甸物品的骆驼走在金光灿烂的沙漠里。一幅中国画的画面是一个手搭凉棚的老妪和一个牵着飞上天的纸鹞的老翁佝偻着腰站在四间破败不堪的四不像的摇摇欲坠的茅草屋前。这些画与装饰豪华的房间很不协调。房间的另一边站着一排书橱和酒柜。书橱的前面有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办公桌足有三米宽,成弧形。桌上除了一只硕大的地球仪和文件以及其它用品之外,还有黑、黄、红三部电话机。
“婉晴,有事?”从书橱旁边的侧门里走出一位老者,看年纪已有五十五六岁,两鬓已经染霜,身穿黑色西装雪白的衬衫,黑色带着星星白花的领带更其夺目。他的面色虽然红润精神矍铄,但走路总带个“顿号”,看上去心事重重。这人不是别人,正是西邨,是这间豪华办公室的主人,是办公室所在的整栋大厦的统治者,是被婉晴唤作是“总裁”的人,是总部在香港的“西邨跨国集团公司”的董事局主席兼总经理。西邨边问边坐到办公桌后面的高背的皮转椅上,仰面半躺,眼神忧郁地看着婉晴。
“港府刚刚派人送来一份请柬。”婉晴直接走过去。腰肢左右扭动,滚圆的屁股一摇一摆,超出了肩头的垂直线。
“港府的请柬?”西邨略挺了挺上半身,眼睛里射出一道光,照到婉晴的脸上。“政府发请柬给我?又要捐助吗?”
“不是的啦!”婉晴咯咯地笑了,笑得非常甜美,声音很有磁性。“是中国大陆政府与香港政府邀请您出席香港回归中国的庆典大会!”
西邨似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两手抓住皮转椅的扶手让上半身挺直。“香港回归庆典?请我?把请柬给我!”
“您今天是怎么了?不相信人!”婉青撅起了嘴,绕过办公桌走到总裁的皮转椅旁,挺起高高的胸脯,用双手拿着请柬送过去。“您自己看吧!”
“委屈了?”西邨顺手抬起一只手,用食指刮了婉晴一个鼻子,然后接过请柬。“Mydear,来头太大了,CanIeasilybeliveit?我能轻信吗?”
火红的请柬封面上印着烫金的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国徽。是中国中央政府发出的请柬!西邨展开请柬,“台头”赫然在目:“尊敬的西邨跨国集团公司(WestVillageMultinationalCorporation,WVM)董事局主席、总经理许西邨先生”。
西邨的手颤抖得厉害。他不相信看到的一切。他又把请柬放到办公桌上,找出放大镜,一个字一个字看过去。没错,是本公司注册并对外公布的中英两种文字的全称,连简称都有,本人的名字“许西邨”三个字也不错,这是二十多年前更名改姓后一直沿用至今的姓名。在香港,甚至在全世界,他的名字包括公司的名称,这都是独一无二的,作为一个大国的政府是绝对不可能搞错送错的。他突然一拍桌面,高兴得一跃而起。“婉晴,中央政府承认我啦,我终于解脱啦!彻底翻身真正解放啦!给我倒杯酒来!”
婉晴惊讶了,木然地看着手舞足蹈的西邨。“总裁,您高兴过头了吧?年初您出席国际石油大会一单赚了十亿美金都没见您这么兴奋过,怎么参加政府举办的庆典会议就是解脱了解放了?我们公司是跨国的国际级大公司,需要内地中国政府承认吗?他们不邀请您出席会议难道您还不做生意、公司就不发展了?”
“你不懂,婉晴,你不懂啊!”西邨搂住婉晴走向沙发。“倒酒!”说罢,他仰躺在沙发里,两手伸展搁在扶手上。“这是个历史性的转折,是个历史拐点,我徐西邨终于熬出了头了,等到这一天啦!”
“总裁,您刚才说什么?徐——西——邨?您说胡话啦?您怎么把自己的姓念错了?”婉晴从书橱旁边的酒柜里找出一瓶法国产原装葡萄酒,倒了两杯,把一杯递给沙发里的西邨。
“没错的,婉晴,我本姓徐,整整二十五年前我是个逃犯,是被大陆政府通缉的投机倒把分子,为了躲避追捕,为了活下来,我逃到了香港,迫不得已之下又改姓许。现在好了,中央政府邀请我出席香港回归的庆典,这可不是一般的、普通的会议啊,这是历史性的国际性的政治大事件!中央政府给我一席之地,请我出席邀我见证,这是任何人用无论多少金钱都买不来的政治荣誉和社会地位,这就表明中国政府承认了我的存在,从此之后,我徐西邨可以结束逃亡生涯再也不用更名改姓躲躲藏藏了!来,为了我的解脱,为了我的解放,干!”西邨的心情好极了,容光焕发。
婉晴趁势坐到西邨的大腿上,一手搂住西邨的脖子,一手举杯。“总裁,原来您是逃犯啊!难怪公司里的人一提起以前您就满脸的愠怒一脸的不悦!”
“是吗?”西邨搂住婉晴的腰,把头靠到她高挺的胸上,样子婉如一个孩子,十分乖巧。婉晴心里甜蜜极了,低下头温柔地吻着西邨的额头,又娇滴滴地说:“那您给我讲讲您是怎么从逃犯摇身一变变成全球知名大佬的?”
“好,从今天起,那些就不是秘密了,我讲!”
西邨的思想回到了二十五年前。他侃侃而谈,婉晴边听边抚摸他的头、手、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