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 / 1)

按照刘副书记的交代,老梁让窑厂的人把本窑厂烧制的红砖和本瓦直接运到徐雪森家门前的场地上,而且码得整整齐齐。

老梁是把刘副书记的交代当做任务来完成的。他现在是想通了也看明白了,徐雪森现如今如日中天,不但管着他,是他的顶头上司,而且是乡党委的监察委员,是党员干部都惧怕的钦差大臣。刘副书记亲自出面打招呼,亲自为他的房子操办,明确交代说徐雪森造房需要多少砖瓦就送过去多少,还要赊账,让把货款宕在账上,指示够明确够具体的了,这说明什么?刘副书记都讨好他!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大意不得,马虎不得。他认为,一旦不如徐雪森的意,或者惹恼了徐雪森,只要徐雪森一句话,甚至连话都不用说就可以把他赶出窑厂去的。因而也没给徐雪森打招呼,老梁就巴结地把刚出窑还冒着热气的砖和瓦直接送来了。

除此之外,他还格外奉承,利用窑厂的兼职会计宋树根因为残废被暂停职务,由副社长黄长工的儿子黄德中临时代理的机会,自作主张地扣压了客户买砖的货款,预约了为徐雪森造房的工程队。

乡木材站也将建造四间砖瓦房所需的房梁、立柱和门窗等木料统统送到徐雪森家。尽管是欠账,一分钱定金都没收,可木材是给乡党委委员兼社长兼窑厂厂长的徐雪森的,又有刘副书记的指示,木材站哪敢作梗?也不担心徐雪森会赖账。何况徐雪森还兼着砖瓦厂的厂长。今后站里的职工买砖买瓦也得去求他。与人方便则与己方便,互通有无嚒!

安葬完黄甲祺,徐雪森疲惫地回到家。见门前突然多出来堆积如山的砖瓦和木材,他不安起来。这刘副书记倒也是说话算话的人,而且动作之快,真令人钦佩;可是,这事也太突然太意外了,他一分钱没出,这足够造四间砖瓦房的材料就这样轻而易举不费吹灰之力送到了门上,实在让他觉着心里不安,觉着好像是偷来的,脸上不仅不光彩,反而觉着火辣辣的像被人扇了耳光。

西邨娘却异常高兴,劝他说:“你当了这么些年的干部,总是帮别人做好事。你做了那么多贡献,还不兴大家报答你?大喇叭广播里都喊‘我为人人,人人为我’呢,你既为了别人,就不能让别人为你一次?合作合作,这件事也是合作。亏你还是合作社的社长呢,连这都看不明白!再说了,吾们一不偷二不抢,更不是不还,只是先欠着,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你给他们打收条了吗?”徐雪森问。还能怎么办?材料都送到了家门口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就算要退回去,搬运的人力和费用就不那么简单。

西邨娘不解,说:“什么收条?没有谁问过啊!老梁倒是来检查过一遍,问吾砖瓦够不够;说不够的话,只要隔着围墙喊一声,他立马派人再送过来。哦对了,他还说,施工的工程队他都帮吾们请好了,还预支了部分工程款。”

徐雪森狠狠地瞪了老婆一眼:“你个婆娘!吾的脸都被你丢光了!”

“丢了你什么脸啦?啊?死要脸皮活受罪!”西邨娘用手指戳了丈夫的头。“不借不欠你能把房子造起来?你要脸皮不愿欠,那你把房子造起来啊?光赌气有什么用?”

“你欠那么多债到哪年能还清?晚几年造就憋死你了?”徐雪森心里还是不舒服。

西邨娘不依不饶:“东屋不塌吾会这么急吗?吾为来为去为了啥?还不都是为了你徐家?”

东屋塌了,西邨与二弟把西屋北间的房间让给了父母,哥俩在中屋原来的客堂搭了张舖。他躺在舖上看书,听父母在拌嘴,马上站到娘的一边,劝道:“爹爹,您不用发愁。欠砖瓦厂和木材站的货款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还上的,不会给你丢脸的。”

“不用愁?你去还?你用什么还?啊,把你卖了还是把吾卖了?你浑身是铁又能打几根钉?说得轻飘!”徐雪森用竹竿旱烟筒使劲地敲打凳子腿。

西邨笑着说:“爹,您忘了?只要北京一有消息,儿子立马就赶过去请老翰林音吉图破解‘诗盘子’。爹,吾早就合计过了,这次去挖宝不能单枪匹马,一定从吾的徒弟中挑几个胆大心细又不贪财的人过去,而且一定赶在天黑之前,不愁挖不出宝贝。老翰林说过的,他有门路有办法把宝贝换成现钱。所以,爹,您就放心好了,欠的账一定能如数奉还,而且还可另加利钱,这不就堵住别人说闲话了?”

“又做你的大头梦了!你怎么就忘不掉你的‘诗盘子’了?都这么大人了,还做着异想天开的白日梦,你到哪年哪月才成器才脚踏实地啊?”徐雪森闷下头,又抽烟。

“爹,您怎么这么不相信儿子呐?难道你还是不相信小凤爹秦铁匠说的事?如果当年不是他亲手埋的,他会拿自己的性命远上北京去寻开心?他之所以被饿狼吞了,一是选择了黑夜,二是没有弄清埋宝的精确地点。现在,吾去找老翰林破解埋宝的地点,不破解是不会冒冒失失去白白浪费时间和盘缠的,也绝不会重蹈秦铁匠的覆辙的,爹,您尽可放心。”

西邨娘认为儿子说的有道理,只是还有点不放心,劝他如果真要去,一定要多带些人。

徐雪森仍然把儿子的话当做是小孩子的梦话,不再搭理了。

西邨好像胸有成竹,说:“爹,依儿子的看法,吾们要造房子的话,就仿照金书记现在住的院子那个模样造,起码要像唐老九那样造两栋,中间留个天井。现在不是钱不够吗?就先在吾家晒场南面造四间砖平房,得吾弄到了钱,再把现在的三间草房推倒了造四间楼房。爹,您想想,风水宝地占了,地盘还扩大了,前是平房,再补个门楼,中间有院子,这该有多气派?”

西邨娘笑着说:“你听听,还是儿子想得远!你忙了大半世,替人家又是寻亲又是盖房,为自己家就盖了这三间两种样的矮房子,遇到雨天就遭殃,你是讨饭的叫花子只为一张嘴不愁隔夜粮!”

徐雪森朝老婆瞪一眼:“都是你天天念夜夜叨惯出他的神经病!这一阵吾也没有空,你们娘俩个想怎么造就怎么造吧,省得吾恼心!盛饭!”

临时会计黄德中捧着账本来找徐雪森,一进门就说:“社长,按照您的吩咐,吾把合作社和窑厂的账粗粗地查了一遍,好像有问题呢。”

徐雪森听了警觉起来:“什么问题?你大胆说。”

黄长工的儿子黄德中上学上到初中一年级便辍学在家务农。在那时的西村和桥庄,高小毕业的学生就算是很有文化的秀才了。宋树根双腿截肢后无法正常工作,徐雪森便提议由黄德中代理他的会计工作,既是填补真空,也是观察和考察。既然换了会计,就要在账上划根“红线”,以示界限。趁此机会,徐雪森要求黄德中一并把宋树根经管合作社和窑厂的帐一起复查一遍,然后把结果报给他。没想到这孩子对工作很负责任,不过几天功夫就来汇报了。

黄德中胆怯地说:“据初查来看,合作社账本的传票里有两张票据有涂改的痕迹,另有一份没有签字的白条也上了账,合计金额六百十七元八角三分。”

“啊?涂改票据,还有白条?你没搞错?金额是多少?”徐雪森十分惊讶。

黄德中把账本和传票本一齐推到徐雪森面前。“社长,您看。”

徐雪森望着白纸黑字的账本和传票傻了眼。他不敢相信这是真的。可事实明明白白摆在面前。“窑厂的帐有问题吗?”

“也有。”黄德中胆子壮了一点,心里也不大紧张了。“货款收入与出窑产品总量不符,账面收入与库存轧不平,两者相差实物是三万块红砖,一万张本瓦,货款总额有一千一百多元。”

“这是什么意思?”徐雪森听不懂财会的术语。

“就是说,很有可能有一千一百多元的钱被挪用了。”黄德中回答道。

徐雪森盯住他,又问:“那合作社账上的钱叫什么?”

“如果情况属实,就叫贪污!”黄德中说。“本来吾也不懂,今天早上吾特地去了趟东葛庄吾的同学家,他老头子是会计。他对吾这么说的。”

“这件事你跟你爹说过吗?”徐雪森还是盯住黄德中。

“没有,吾懂规矩的,提都没提。”黄德中态度很诚恳。

徐雪森再也坐不住了,站起身来踱步。现在,遇到难事,他也在不知不觉中学会踱步了。“贪污?挪用?树根会做这等卑鄙的事?”

西邨听不下去了,恨恨地说:“爹,难怪宋树根一下子能盖三间砖瓦房呢。您给他算算账,他能有多少收入?就算他还在做鹞子卖鹞子,可是能有多少进账?您当社长这么多年工资总比他多吧,吾们家盖间茅草房都是娘从牙缝里抠出来的,他不贪污不挪用能攒那么多钱?”

西邨娘听了也很气愤,说:“这铁算盘自以为他的算盘精明,又欺负你不懂账,只怕他压根也没想到会有人查他的帐才这么胆大妄为!”

所有这些,此时此刻的徐雪森都想到了。他现在悔恨的不是这些,是在忧虑对宋树根怎么办,怎么处理。“贪污、挪用公款那可是要吃官司坐牢监的呀!”

西邨马上接话:“爹,宋树根不是很得意很神气吗?还讥笑吾们家住的是猪圈狗窝?原来他的房子是靠贪污挪用公款造起来的,不能让他揩了集体的油还那么张狂!就该送他去公安局,让他坐一世的牢监!”

徐雪森望望儿子又看看老婆,叹了口气。“话是不错。可是,可是他这一走,他的一大家子就彻底完了!丝丽娘还不投河寻死?他还有四个丫头没出嫁啊!”

“社长,”黄德中试探着问:“如果宋树根退赔了,是不是可以不吃官司了?”

“哪有那么便宜!”徐雪森慢腾腾地抽出竹竿旱烟筒,装烟丝,点火。“法律不会让他钻这个空子的,一定要叫他把吞进肚里的公款吐出来,官司照样吃。”

“社长,吾在学校里的时候老师说,‘吊了不打,打了不吊’,怎么退赔了还要坐牢监啊?”黄德中疑惑地问。

徐雪森微微一笑,“如果那样,很多人就会投机取巧做坏事去了。”

西邨马上说:“对宋树根这种人就得既要吊又要打,让他知道做坏事的下场!”

徐雪森低头抽着烟,嘴里自言自语似的:“可是,就算退赔可以减轻官司,他宋树根拿什么退?总不至于拆他已经建起来的房子吧?嗨,这个树根,为了房子,为了脸面,不仅把自己的腿砸断了,还把家毁了,把儿女的将来玷污了。劳改犯的儿女永远也别想抬起头来。他怎么就没有想一想后路啊!”

西邨说:“爹,您怎么替他操起心来了?他自己挖的坑自己跳,反正他的两脚截掉了,在家也是半个废人,让他去尝尝牢饭的味道,还省得合作社养他!”

“你这孩子!”徐雪森怒视西邨,“你怎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

西邨理直气壮地说:“爹,他这种人渣跟野狼一样,不值得同情不值得可怜。他死了吾们西村才干净!”

西邨娘盛上饭把碗端到紧挨西邨床舖的四方桌上,“别掉了魂似的替铁算盘操心,先吃饭!”

“不吃了!”徐雪森把账本和传票推给黄德中。“走,去你家,找你老子一起商量商量。”

徐雪森来到黄长工家,让黄德中把查账的结果重复了一遍。黄长工一听就很激动:“当初吾就说这个宋树根不是好东西,不但当过甲长,平时手脚就不干净,劝你不要把合作社的账交给他,你就是不听。现在怎么样?被吾说中了?”

徐雪森仍然犹豫不决。“老黄,你批评的不错。吾也不是不了解他的人品,只是没想到他会钻在钱眼里做出这种犯法的事来。”

黄长工把嘴一撇,说:“你啊,就是心肠软!你们家吃他宋树根的苦头还少吗?你倒真是宰相肚里能撑船!老徐啊,老话说,做贼偷菜起;从小看看,到老一半。他宋树根是属狗的,能改得了吃屎?对这种人不能发什么慈悲,只有一个字:送!送他去公安局!”

徐雪森摇摇头,叹口气说:“嗨,是,把他送去公安局还不容易?也一点都不冤枉他。可是,老黄你想想,把他送进老监牢了,他贪污挪用的公款怎么追回?总不至于变卖他刚造起来的新房吧?如果变卖了或者拆了,他留下的一大家子怎么办?合作社不还需要照顾?他现在已经残废了,与蹲班房坐牢监有什么两样?他过去手脚不干净,现在脚没了,再想做坏事也做不了了。不追回吧,合作社集体明着吃大亏。所以吾想,想跟你商量一下,是不是不报案,由你出面去找他摊牌,严厉地警告他一次,让他用后半生向合作社赎罪。”

黄长工不解,睁大了眼睛:“赎罪?怎么赎?”

徐雪森说:“窑厂传达室不是需要一个门卫吗?吾想就让他去当。把名义上算给他的工钱统统扣下来抵充他的贪污挪用款,直到充完为止。你看如何?”

黄长工连连摇手,“不行不行!你这不是让黄鼠狼给鸡站岗吗?如果他再做坏事,怎么办?你还替他兜?”

“如果再那样就毫不客气了,法办他!”徐雪森坚决地说。

“要办现在就办,不能让他逍遥法外!”黄长工的态度也很坚决。

徐雪森不想与黄长工争执,让他再考虑一下,明后天再交换意见。

可是,第二天一大早,乡里来人通知徐雪森立即去金书记家里召开紧急党委会。徐雪森觉着奇怪,怎么把党委会放到金书记家里去开,而且还是紧急的。来人说,被定为右派的英语老师的尸体停在了金书记家的大门口,家属把金书记家的门堵住了,金书记出不来也不敢出来。徐雪森更奇怪了,那天的扩大会他参加了一半,紧接着他给黄甲祺——金天祥办丧事,就这几天的时间学校里怎么弄出个右派来,而且还闹出了停尸事件。

来人介绍说,遵照金书记的指示,刘副书记出面与家属和部分老师谈判,说只要不闹不停尸,什么样的经济条件都可提。可家属坚决不同意,要求先彻底推翻扣在英语老师头上的所有不实之词,给英语老师恢复名誉。相持了二天后,家属就把英语老师的尸体抬到了金书记家的门口,甚至扬言,如果不答应条件,就把冤死鬼葬在金书记家的大门口。即使这样,金书记还是坚决不同意推翻所做的结论。到昨天,尸体已经腐烂发臭,这又激起学校老师的义愤,大多数老师就公推一向比较温和正派的蔺副校长为英语老师伸张正义,出面与刘副书记对话。可是,金书记更加觉着事情的性质起了变化,所以,通知召开紧急党委会。

徐雪森听完介绍,心头涌起一股无名火。那天他对金书记在学校里和扩大会上说的一番话就很不赞成,而且当场公开地表明了自己的态度。金书记怎么能这么武断这么霸道?他这种作风本身就证实了英语老师的批评很尖锐,是一针见血,是完全正确的,该检讨该戴帽子的是他金书记。

徐雪森赶到金书记家时,所有党委成员都到齐了。金书记在开场白中不但不承认自己有错误,反而认为这次事件是有组织的反党行为,宣布蔺副校长既是西桥乡最大的右派还是反革命分子,要求形成党委决议,对停尸家属和蔺副校长采取果断行动。

不等金书记把话说完,徐雪森就批评他实行的是一言堂的霸道工作作风,批评他压制群众;说他说话出尔反尔,对提意见的群众实行打击报复,公报私仇;说在他身上闻不到半点共产党的气味。徐雪森要求去学校重新召开全体教职工大会,让金书记自己去收回说过的话,摘掉扣在英语老师等人头上的帽子为他们恢复名誉。他又说,“三放”运动是整人的运动,是一种借机报复的阴谋运动,害了群众,最终也会害了共产党自身,要求立即停止。

毫无疑问,徐雪森的发言进一步激怒了金书记,两人展开了激烈的争论。金书记指责徐雪森这是在替右派和阶级敌人说话,公开污蔑和反对中央的“三放”运动,是右倾机会主义,比右派还要右派。他又列举徐雪森从前否定和污蔑共产党的一些言论;把徐雪森为黄甲祺操办丧事说成是为地主阶级招魂扬幡;说徐雪森与蔺副校长是亲戚,这次事件他是总后台;说他公开包庇贪污犯,等等,总之是已经失去了共产党员的资格,是不折不扣的右派,要求会议形成决议并上报县委备案,开除徐雪森的党籍,撤销党内外所兼一切职务。

会议僵持了好一会,金书记一再催促大家表态。平时嘴无遮拦的徐雪森当众说了反对和否定“三放”运动的话,这是明显反对中央的行为。在“三放”期间的反右运动像潮水般涌来的时候,任何人都抵挡不住,刘副书记也不敢明目张胆为徐雪森开脱,只能劝告徐雪森收回说过的话并作认真的自我批评,同时要求大家冷静考虑严肃对待。可徐雪森坚持认为自己没有错,更不愿做检讨。在这样的情况下,九名党委委员中除刘副书记和徐雪森本人外,七票赞成通过对徐雪森的处分决定。金书记又提议并经会议决定,黄长工任西桥合作社主任(人们在习惯上仍称社长),老梁任西桥合作社砖瓦窑厂厂长。

开除党籍、撤销党内外一切职务的处分不仅包括撤销党委委员的职务,还包括撤销合作社的社长和所兼的砖瓦窑厂厂长职务,徐雪森震惊了,却又十分坦然。就这么片刻的功夫,一个并不想做官却做了官的农民又回到了起点,回到了原点。本来就一无所有,本来就没有任何政治欲望更无政治野心的他对失去这些职务并不留恋,但对失去共产党员的称号不无遗憾。他为此做了申辩,却是那么苍白无力。就如同把一粒小石子投进滚滚而去的山洪中,别说没有声响,就连影子都没看到,瞬间被吞没得无影无踪。他愤怒地拂袖而去。

愤恨的同时他对合作社和窑厂的未来多少感到了一丝忧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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