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1 / 1)

当上党委监察委员的徐雪森更忙了,不但要管本合作社的事,还要管全乡党员的违纪案件和作风整顿,忙得脚不着地,更无精力过问家里的事。

党代会闭幕后的第四天,他去乡里报到,原以为点个卯就能回家的,可一到乡里给他安排的临时办公室,就忙上了。桌上放着一封举报信。举报信说,半个月前,乡水电管理站都站长强奸了柴寡妇。新官刚上任,一桩棘手的事就粘上了。

对柴寡妇,他记忆犹新。对这个声名狼藉的**还用强奸?她不勾引男人就不错了!她是个只管上半身的嘴不顾下半身的“口”的烂污货,西桥街市上的人送给她一个雅号:露天茅坑,无论谁,只要给她一只鸡蛋甚至半块烧饼,她会立马自己扒掉裤子拖你上床,还用强迫?当年老梁就是栽倒在她床上的。正派人见了她就如见了瘟疫一样避之唯恐不及,都站长还敢招惹她?这不是自己往自己头上扣尿桶吗?

徐雪森再一想,都站长也不是什么正经干部,沾花惹草的绯闻早已满天飞,他去嫖娼通奸完全有可能。破锅遇烂盖,破鞋塞烂菜,一对烂货!但要说强奸,徐雪森就有几分怀疑。对于党员和干部来说,即使不是强奸是通奸或是嫖妓,也是作风问题纪律问题;如果属于强奸,那又是法律问题,是要吃官司的。事涉党员干部,无论哪种情况,都必须调查处理。这是他这个“判官”职责范围的事。但徐雪森知道自己的权力。别说是都站长,就是不带长的其他一般干部,原来都是他头顶上的官,都可以对他发号施令的,现在一夜之间他成了督查他们的“判官”,他在心理上还很不适应,只能向金书记汇报,以听取他的意见和建议。

金书记得知有人举报他的死党之一的都站长,第一个反应是认为有人想借此剪除他的羽翼,矛头是对准他的,心里就不舒服,想把事情压下。但是,事关法律,事情又落在了徐雪森的手里,他不敢明目张胆地压住不查。

他最反对乱搞男女关系,他不仅自己不搞,也反对别人搞。以前听人反映过都站长有作风方面的毛病,他批评过,教训过:“看到美女心动了**硬了,就不能马上回家找老婆?为什么放着老婆不用?再不行就找根棍子敲到它瘪!”对都站长这些为他摇旗呐喊吹喇叭抬轿子的干将,他下不了狠手,也不想一棍子打死。一个好汉三个帮的道理他是懂的。把这些干将死党打倒了,他不就成了光杆司令了?况且,把他们打倒了,就是把他们赶到别人的阵营里去,自己就多了几个对手。批评从严,处理从宽,这也是党组织处理问题的一贯原则,因此,他浮皮潦草皮痛肉不痛地批评几句就放过了。没想到,这混蛋不思悔改,居然强奸起寡妇来了!

金书记想了又想,处理不是,不处理又不是。处理,自己就少了位干将,而且弄得不好还会让别的干将觉得心寒而失去凝聚力;不处理,这个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铁面无私黑包公似的徐雪森岂肯善罢甘休?何况他新官刚上任烧第一把火,如果给他灭了,他还不把状子递到姚部长那儿?这第二把火不就烧到自己身上了?

他来回地踱步,脸上白廖廖的没有血色,一手下意识地摁在腹部。虽然吃了西药又喝了中药,胃不疼了,也能吃稀粥了,今天终于在党代会闭幕后第一次来上班,但毕竟身体还很虚弱,还未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他在心里告诫自己要冷静。

虚弱的身体迫使他小声说话。他闷闷地踱步。这小寡妇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一堆破烂,不值得同情。她已经把老梁害惨了,难道还要再葬送一个干部?再者说了,乡里把党员干部强奸寡妇的丑闻捅出去对谁有利?处理了干部,那寡妇不是更神气更要去祸害别人?党代会又是刚刚闭幕,传到县里,不是正好给某些想要扳倒自己的人送去口实吗?最好的办法是不让徐雪森插手,换个人来处理,以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可是,怎么把案件从徐雪森手里接走呢?他可是党代会选举出来的督查委员啊!有办法了。县里刚刚发来通知,要求派几名党员干部参加县委党校的培训班,他正为抽不出合适的人选发愁呢。徐雪森是新当选的委员,又是入党不久的党员,派他去学习,对上对外叫作重视和培养接班人;对徐雪森来说,是关心和爱护,是为他增加知识提高水平提供机会,冠冕堂皇,他想反对都说不出理由。

“老徐,案子嚒,交给你去处理我是最放心不过的,相信你一定能查个水落石出,还干部一个清白,还那寡妇一个公道,也杀一杀某些干部身上的邪气,整一整全乡的风气。但是,这案子真是不巧,这不是,县里刚刚来了通知,县委党校下周要举办一个很重要的培训班,乡党委决定派你去参加,也算是我对你的关心,机会难得呐,回去准备准备,下周一就去报到。至于案子嘛,一种办法是等你培训班结束了再去查,另一种办法是移交给别人。谁去处理还不都一样?标准只有一个嚒!但参加培训班对你来说机会却很难得,也许一生就这么一次,希望你好好珍惜!”

徐雪森虽然不知道金书记内心的真实意图,却听懂了金书记话里话外的意思是不想让他插手这件案子。他听说过都站长与金书记的关系非同一般,他正为投鼠忌器犯愁。他还想过,如果要查此案,就必定要找柴寡妇调查了解,这一关非过不可。可他压根就不想见这个臭名昭著的烂污货,免得给自己沾半点骚,也免得被人嚼舌头。他是乐于助人的人,不是爱管闲事特别是管龌龊事的人。现在金书记自己说让别人接手,这正是他求之不得的结果。于是,他像甩掉粘在手心里的狗屎一样把举报信甩给了金书记。

他庆幸自己躲过这一遭。“撒尿捡了个屌!”他为意外获得去县里学习的机会感到荣幸。到党校学习,提高理论水平和政策水平是一个方面,更重要的是可以由此认识很多的干部,结交很多的朋友。“多个朋友多条路!”他暗暗高兴。这个金书记也有顾此失彼的时候?

既然下周一就要去县里学习了,合作社里的许多事就必须安排好。尤其是建办砖瓦厂的工作,必须在离开前向黄长工、宋树根和老梁等人交待清楚,按照计划马上开工。徐雪森急匆匆返回乡里给他安排的临时办公室,拿上包,关上门,赶回合作社。

徐雪森出门刚走出去几步,迎面跑来一位头发蓬松脸色愤怒的中年妇女,嘴里喊道:“慢走!你就是徐雪森吧?你儿子给我老公吃了什么药,弄得他一连屙了三天肚皮,屁股眼都要屙出来了?啊?什么野郎中,谋害革命干部哪?啊?”

“请问你是谁?你倒像是吃错了药,胡言乱语!”徐雪森被冷不丁的喊骂弄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有人被吵闹惊动了,从办公室里探出头来,说:“都站长的老婆,泼妇!”又有人说:“这下有好戏看了!”

被人认出的都站长老婆真的撒起泼来:“你算什么督查,啊,你凭什么咒我吃药啊?难怪你儿子给我老公下毒,原来是你教的啊!你拿来!有种你拿砒霜毒药来!我立马死在你面前!”

原来是都站长的老婆!真正泼妇一个。徐雪森被她气得哭笑不得。他搞不清她颠三倒四前言不搭后语的胡言乱语是为了哪般,他也不想弄明白,更没有时间和理由与这个泼妇纠缠,他要赶回合作社去安排工作。可是,都站长的老婆两手叉腰堵在他面前,他想走都走不脱。徐雪森反复申明,如果都站长有病那就去医院看医生,别在这里瞎耽误工夫;如果怀疑“布仁堂”开出的药有错,是要拿出证据的,不能信口开河凭空捏造;即使“布仁堂”郎中开错了药也应该直接去找“布仁堂”而不应该来找他纠缠不清无理取闹。可都站长老婆就是不听,挥舞着手臂,吐沫四溅地大喊大叫,“你不是督查吗?不找你找谁?你儿子谋害革命干部,是现行反革命,你敢包庇反革命?我到县里告你去!”

徐雪森根本就不认识这个女人,这个女人也不会认识他。听她这么东一句西一句的谩骂,徐雪森隐隐觉得她是有备而来的,而且,好像是有人在暗中挑唆和指使。这就不仅仅是针对“布仁堂”了,他猜测是有人想利用“布仁堂”把事闹大。徐雪森冷静下来,耐心地劝都站长老婆说,为什么别人吃了“布仁堂”郎中开的草药病都好了,单单都站长的病反而加重了?这里面肯定有情况。如果不相信“布仁堂”的中医,可以马上停服中药,让乡医院的医生重新诊治,他可以叫“布仁堂”退还收取的药费。围过来的干部纷纷上前劝导都站长的老婆。女人觉得势单力孤,闹不出名堂来,骂骂咧咧地走了。

徐雪森叹了口气。泼妇虽然走了,但泼妇留给他的疑窦一直郁结在心。

最新小说: 挂名皇后 死神之剑舞唯我 随身带着个世界 你是我的命中注定 女同事的秘密 第一宠婚:军少大人,你好棒! 日常系影视世界 人生若只如初见时 都市至尊隐龙君长风 和女神们的荒岛求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