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凤在家左等不见西邨回来,右等听不到西邨的脚步声,便有些着急,怀疑西邨会不会被金莉拉走了,或者背着她偷偷地去约会金莉为昨天的事向她赔礼道歉。天已过亥时,还不见西邨回来,她实在等不及,就向西邨娘推说去邻居家串个门,快步赶到子长家来看个究竟。她刚踏上台阶想往里瞧,被身后重重的脚步声吓了一跳。她猛回头一看,有人扭着腰肢跑步赶来了,嘴里气喘吁吁地问:“这里是‘布仁堂’黄老郎中家吗?”
是金莉!被吾料到了,果真要来找西邨,幸亏吾来早了一步!不要脸的烂货!小凤怒气冲冲:“金狐狸,你耐不住就抓把盐擦擦!”
金莉听不懂西村人谩骂风骚女人不堪入耳的脏话,却看清了门前站着的人是西邨的妹子秦凤鸣,觉着找对门了。“哦,是秦凤鸣同学呀,你快带我去找黄老郎中,急着呢!”
“找黄甲祺?你骗谁呢?你是来找吾哥的吧?欲盖弥彰!”小凤堵住了门。
金莉本来跑得急气就喘不过来,被人怀疑,心里很气,高耸的胸脯一起一伏。“哎呀,你胡说八道什么呀!我要找徐西邨还用得着躲躲藏藏吗?我有事,真的。秦凤鸣,我爹和好几个干部突然病倒了,乡医院又突然停电,医生们都抓瞎了,有人让我来请黄老郎中的!”
小凤见其模样不禁冒出一股醋意,更不想让金莉见到西邨了。“黄老郎中是不给当官的看病的,你快滚吧!”
“是谁在门外?啊?谁说吾爷爷不给干部看病的?是谁?”子长听到门外有人说话,马上赶过来。
“谁说的?是吾说的!你没长耳朵呐?”小凤气不打一处来,说话的腔调都变了。
子长看清是小凤,后悔不迭。没想到越想讨好的人却越是冲撞了她,真是猪头阿三偏偏不讨巧。怎么那么倒霉呀!“啊,是秦凤鸣啊,怪吾瞎了眼!”
“不是瞎了眼,是耳朵里钻进了屎壳郎!”看着子长的窘境,小凤反倒笑了起来。
“哎呀,你是黄子长同学吧?我正是来找你们的。黄老郎中在家吗?”金莉焦急地皱起眉。
“哦,是金莉啊,你有什么事?来找西邨?”子长这话是说给小凤听的。他想告诉小凤,西邨有心上人了。他希望金莉快点把西邨叫走。
小凤还能听不出?朝子长瞪一眼。
“不不!有人告诉我黄老郎中能妙手回春,所以我是急着赶来请黄老郎中的!”金莉急了,又跺开了脚。一跺脚,她的胸脯就一阵抖动。
西邨早就听到小凤和金莉的说话。看完一个病人,他不紧不慢地走到门口,说:“乡干部生病有乡医院管,不去医院找医生来这里做什么?”
金莉见了西邨,好像见了救星,不再着急了。“徐西邨,我爹和都站长他们有十几个干部突然得了急病,没一个医生说得清,医院都乱套了,又停了电,有人让我来请黄老郎中去。”
“吾们是乡土郎中,乡干部会相信吾们?”西邨把两手插在口袋里,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对,金莉,如果相信吾们,他们为什么不自己来?”说到土郎中,子长有了同感。他要维护他爷爷开办的“布仁堂”的声誉。
“哎呀,他们能自己来还用我来请吗?爬不起来走不动呀!快点吧,徐西邨,黄老郎中在吗?请他老人家快点走吧!救命如救火,去晚了要出人命的!”金莉急得直跺脚。
“你爹不是老子天下第一吗?他也有求人的时候?那个都站长不是会拉电闸吗?难不成今天的电闸又是他拉的?偷砖头砸了自己的脚了吧?活该!难道要把他救过来再让他去拉电闸?呸!金莉,去请你爹的老子吧!”西邨嬉皮笑脸,依然没有答应的意思。
“哎呀,徐西邨,都什么时候了,开什么玩笑?我爹他们不知道我来请郎中,是我自己来的,求求你了,快把黄老郎中请出来吧!”金莉的额头冒出了细密的汗珠。
“金莉,吾爷爷是不出诊的,一是规矩,二是他年迈。如果相信吾爷爷就让你爹他们自己来吧。”子长站到小凤的前面,挡住了西邨。
“金莉,你们肯花多少钱?急诊是要加钱的哟!”西邨把子长推开,又是嬉皮笑脸。
“钱不是问题。黄子长,你告诉你爷爷,只要把人救过来,他说多少就多少,怎么说都行!”金莉说得很真诚。
“你们这是说的什么话?是郎中该说的吗?西邨,是吊胃口还是刁难?啊?吾是怎么交代的?不像话!”黄甲祺审完方子,连忙赶上来,怒视西邨,“还站着做啥?”
“师父,您去?”西邨诧异了。
子长也觉得反常,说:“爷爷,天太晚了,您还没吃饭呢,让他们自己来吧。”
“吾不去你们就不能去?难道你们就一辈子靠在吾身上?总有独立的一天!快走!”黄甲祺挥挥手。
金莉担心了,“黄老郎中,他们两个能行吗?”
西邨受到了侮辱,“看不起就拉倒,不去了!”
“混账话!”黄甲祺瞪着眼。那眼神是不容争辩的。“你两个交替诊脉,问清起因,方子送回来给吾审验!”
黄甲祺的话就是命令,再容不得商议。西邨无奈,与子长一起随金莉去医院。小凤见西邨有正事,放心地回家了。
今天晚上,乡党代会的代表、列席代表和一大批工作人员都到西桥街市的“聚德园”去吃喜酒。不管是当选上委员的还是举手选举别人当委员的,也不管是没资格举手只能旁观的搞服务的,都兴高采烈,因为都有酒吃。吃酒是不分代表不代表的。也许不是代表的反而比代表的多吃。之所以叫喜酒,一是金书记说的。他当上了新一届的书记,新一届的党委会成立了,这不是喜事嚒?二是,在农村人看来,只有办喜事才上大鱼大肉才有酒吃,上饭店吃饭就更是喜事了,那还不叫喜酒?
可是,正因为是到难得去的饭店吃饭,又是不需个人付钱的酒席,所以大家就敞开了肚子吃,直起喉咙尽情地喝。从太阳还未落山喝到北斗星高挂,从冷菜吃到热炒,从烧酒喝到黄酒,五花八门乱七八糟一齐灌进肚皮里。
特别是金书记和都站长等干部,兴致高涨,极度兴奋,对前来敬酒的来者不拒,又端着酒杯一桌一桌去回敬。“感情深,一口闷!”直着脖子挺起胸膛,一杯酒一口吞下。火球一般的酒精从喉管直达胃底。“舔一舔,感情浅?偷奸耍滑!重来!”杯子底朝天。“你看不起我?”“金书记都干了,你小子敢舔一舔?干!”“姚部长,您意思意思,我们见底!”又是一杯下肚。酒壮人胆,酒精迷糊双眼。被酒冲昏了头脑的老梁又回到了当年,但是骨子里还有些清醒,弓着腰端着酒杯一个一个地去敬。“金书记,梁某人敬您!”“姚部长,您就如同我的再生父母,我干,您舔一舔!”“各位领导,看在过去的面子上,喝了老梁的这一杯!”被敬者大多数一仰头喝干了杯中酒。
他们根本不去想自己的胃与别人的胃一样是由肉长的;也不去想这酒是不认人的,它不会管你是当官的还是平头百姓,都要烧灼的。为了炫耀,为了感情,为了今后,眼睛一闭,喝!他们不是不懂“病从口入”的道理,不是不知道“少吃多滋味,多吃反伤胃”的经验之谈,管他呢,不用自己花钱,不吃白不吃,吃!
徐雪森不是拍马屁的人,甚至有些看不惯;姚副部长是有身份的人,不会与这些干部称兄道弟一般见识,二人吃到一半,先后悄悄地不辞而别。
酒瓶满地都是,东倒西歪,不少人也东倒西歪趴下了。有的脸色刹煞白没了血色,有的挺直了四肢没了声音,有的满地打滚,有的直呼救命。
没喝醉的,等得心焦而赶来的家属,大呼小喊着连忙将他们抬到乡医院。
可医院突然断了电,值班的医生就那么几个,又没经历过这种场面,不知所措,越急越慌,越慌越诊断不出。既然是喝酒喝出来的,统统挂盐水稀释酒精。但是,除个别人外,大多数人不见好转,甚至出现休克的症状。有人这才想到了“布仁堂”,让有面子的金书记女儿金莉去请名医黄甲祺。
乡医院里乱作一团,昏暗的蜡烛光随着匆匆走动的人群摇曳不定。尽管人们压低喉咙说话,可仍让人觉得震耳欲聋。躺在病榻上的人有的无声无息,有的哼喊**,有的大声叫唤。
“张院长,郎中请来了!”一进病房,金莉喊道。
在昏暗的医院里,这一声喊无异于晴天霹雳,又好似救星从天而降。
“谁让你去请郎中的?你请郎中要我们医生做什么?走开!”被喊作张院长的中年男子的语气呛人。
没想到张院长不领情。“你们能干用得着我去请郎中吗?”金莉回敬道。
有家属附和道:“对嚒,多长时间了?你们到现在还没诊出什么病!再拖下去非出人命不可!”
“张院长,别爱面子了,救人要紧,让郎中试试吧!”“你们看你们的,郎中看郎中的,谁能救人谁就是医生!”“你们医生平时混饭吃,一到关键时候就傻眼,还看不起郎中,坍台!”家属们议论纷纷。
“什么郎中?两个乳臭未干的毛孩子!长了胡子再来骗人!”张院长透过蜡烛光,看见了匆匆赶来的西邨和子长的脸。
“你别诬陷人好不好?吾们是‘布仁堂’名医黄甲祺的徒弟!”西邨气不过,通名报姓似的大声说。
“告诉你,胡州的副市长得了疑难症奄奄一息了慕名来找‘布仁堂’,都不用吾爷爷动手,吾两人马上就诊断明白了。吃了吾们开的药,不出半个月就康复了。他送来的锦旗还挂在吾家墙上呢,不信你去看看!”子长很得意地说。
“别跟他啰嗦啦!”金莉拉住西邨,“徐西邨,黄子长,先去给我爹看看!”
有几个病人家属跟在后面来看究竟。
金书记是喝得既多又不算多的一个。他有海量。加上前来敬酒的人不敢强迫他干杯,所以,按他平时的量不应该算多,但他感到从未有过的腹痛,一边**一边用拳头抵住腹部。
金莉把西邨和子长领进一间单间,说:“爹,我给你请了郎中来了!”
西邨看见金书记那副狼狈相,心里很是解恨,心里骂道:你不是神气活现吗?不是张牙舞爪吗?怎么趴了?像头快要挨刀的猪!“坐起来!”
“我,我能坐还、还用得着、着请医生呐?啊!”金书记在黑暗中寻找说话的人。他看清了,是爬围墙的家伙!是那个顶撞自己说自己是霸王的那个野小子!是——,是徐雪森的儿子!“你——,你是医生?扯**蛋!死、死丫头,你、你是串、串通了这小子来、来害你爹啊?快给我滚、滚开!”说着,眉头锁紧,两条眉毛赶到一起去了,牙齿咬住了下嘴唇。他忍着剧痛!
“爹,他是黄老郎中的高徒,是黄老郎中派他来的,你把他赶跑了谁救你啊?你不想想,你都挂了这半天盐水了,还不见好,还犟什么犟?你这叫讳疾忌医,懂吗?”金莉走过去托住她爹的后背,想让他坐起来。可她爹硬挺着不配合。
“你不相信就算了!是你们上门来求吾而不是吾要求你们,吾犯不着跟你磨嘴!本来也是死马当活马医的,谁能拍胸脯一定能救你的命?子长,吾们走!”听金书记说出那种话,惹起西邨满肚子的火。
“别、别走!”见西邨掼纱帽要走人,金莉急了,连忙松开托起的爹。
“什么?死马?你、你个偷、偷鸡摸狗的野、野小子,血口喷、喷人!滚出——!”金书记怒火万丈。可一口气上不来,昏过去了。
“爹!”金莉见她爹的头沉沉地跌落到枕头上没了声音,惊叫起来。“徐西邨,你见死不救!我跟你没完!”
子长慌了,马上上前去掐人中、拍胸脯、按后颈。
西邨被金莉一声怒喝,头脑清醒了。“让开,吾来!”说罢,西邨给金书记做了人工呼吸。金书记终于苏醒过来,可他再也没力气反抗了,任凭别人摆布。西邨让金莉托住金书记的左手,用三根手指切脉;然后撑开金书记的眼皮,瞧瞧瞳孔;再用手在金书记的腹部从上到下由轻到重一寸一寸按压,同时观察金书记脸部表情。“定了。胃部灼伤引发急性胃溃疡致胃穿孔!再耽搁真的有生命危险了!吾马上出方,子长,拿笔来。金莉,你去‘布仁堂’找黄老先生拿药,就在那里把药煎好。记住,让你爹掏五十块钱出诊费!”
“西邨,爷爷规定徒弟出诊是不收费的,就是收最多只能收五分钱,还应该是主人主动给,你怎么能索要呢,一开口还要五十元!”子长对西邨的要价很震惊。
西邨朝子长瞥了一眼。
金莉不假思索,“五十就五十!你快开方子。我多问一句,医院里的西药能不能用?”
西邨在蜡烛光下写方子,被金莉一问,停住了笔。“怎么?不舍得花钱还是信不过‘布仁堂’的草药?哦,你爹有公费医疗,医院里的药不用自己掏腰包,药房好像就是你家的库房,想拿多少就多少,那就去找那个张院长抓药吧,也请他来重诊,出诊费吾也不要了,免得你爹怀疑吾跟你串通了谋害他的性命!”
“哎呀,我就问一句,也是想快一点,你竟说了这么一大堆不着边际的话!快开!用草药,行了吧?我身上可没带钱,明天一准带给你,救过来了我自己额外再加五十,行不行嚒,西邨?”金莉挽住西邨的胳膊,求饶的语气。
西邨朝子长意味深长地一笑。“那吾开啦?不过呢,草药慢,西药快,可以让你爹先服西药。这样吧,玩笑归玩笑,你马上找张院长来会诊,让他出西药,这样你爹不出三个小时,症状就会减轻了。”
“行!我去把张院长找来,中西医结合一起治!”金莉撒腿就跑。
张院长已是黔驴技穷无计可施,在病房里团团转。金莉来喊他,说是郎中对她爹的病有了诊断,他不相信又不敢怠慢,被金莉死拽硬拉拖来了。又是几个家属跟了过来。
按照西邨的诊断,张院长看了又看听了又听。他在心里不得不承认眼前这个貌不惊人的粗憨孩子的诊断完全正确。“是急性胃溃疡转胃穿孔的症状。莉莉——”他掏出笔和处方笺,急匆匆写下几种药名,“你快去药房拿药!”
“张院长,这病可是你说的啊,误诊了可别赖在吾们头上!”西邨想起了进门时张院长的话。
“什么话?不是你告诉莉莉的吗?”张院长瞪了一眼西邨。他知道西邨这句话的份量。他们这些医生离开了仪器离开了化验,就一头雾水,两手一摊,一事无成;遇到重症或者是有些身份的人,就患得患失,犹豫不决。面前这位其貌不扬的土郎中握着两只空心拳头而来,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轻而易举地确了诊,这不能不让他感到惭愧却又不服气。“小伙子,被你撞着了。还有几位病人没有确诊,敢不敢过去看看?”
西邨听得懂,他这是不服气又拉不下脸。今天还就是要让你看看!“行!让吾给他点了穴就来,否则他会疼掉半条命的。”
张院长又惊讶了,张大的嘴巴久久没合上,圆睁着眼看着西邨点穴位。
“舒服了!”金书记突然冒出一句,痉挛的脸立即松弛。
金书记被确诊的消息立即在各个病房里传开了。“神医来了!”人们纷纷喊西邨过去诊治。有的家属摸出一张张钞票塞到西邨的手里:“小郎中,先去给我爹看!”又有人从口袋里抓出一把钞票连看都不看塞进西邨的口袋,“后面去!我早就约过了!小先生是吧?”
西邨完全明白这些家属的心情:晚一分钟就多一分危险,早一分钟就多一线希望,何况已经拖延了这么长时间。如果把命丢了,他们这些人家的一棵摇钱树就倒了。现在多花点出诊费算什么?救命要紧。用小钱换大钱,划得来。在这种情况下,如果你不收,他们心里反而不落忍。收!为什么不收?当官的钱来得太容易了。
西邨身不由己地被他们拉着走。
在张院长的注视下,西邨与子长轮流给其余的病人一一诊断。先由子长把脉,如有疑问再由西邨复诊。可病人及其家属非要请西邨诊断,即使子长确诊了说得十分肯定,家属还要求西邨再把把关。他们见子长的动作迟迟疑疑,说话优柔寡断,便很不放心。人们信奉的信条是眼见为实,他们只相信给金书记“一把就看准”的“神医”。这让子长很难堪,心里再次对西邨起了嫉妒。但是,专心致志的西邨毫无察觉。
这些暴病的人中,有人确实是因为喝酒过度造成酒精中毒;有人是过度饮食导致肠胃道功能紊乱引发肠胃痉挛和疼痛;有人原本心脏就不好突然受到过量酒精的刺激引起心肌炎;有的在吃酒席之前就吃了不卫生的食物,再一下子吃下过多的油腻食物和酒,引发了急性痢疾;等等,西邨当着张院长的面,一一向病人及其家属说出诊断结果,由他口授子长执笔开出药方,让家属速去“布仁堂”出药。家属们频频点头称赞,千恩万谢,而缩在昏暗处的张院长不知什么时候离开了。
对壮得像水牛的都站长,西邨想起昨晚的事,不愿意给他诊。其家属趴下磕头,说了无数的好话,他也无动于衷。子长因不明真相看不下去,刚才又被人冷落,为了挽回面子,便主动出诊,开了方子。
医院里安静了,骚动的情绪一扫而光。服下医院给出的西药,再喝了“布仁堂”的中草药,患病者很快康复了。金书记又神气活现地出现在人们的面前,但他同时改变了对一个人的看法。只有一人是例外。此人就是都站长。自从得了病吃了药,他三天两头拉肚子,拉的时候连找茅坑脱裤子都来不及,原本壮得像头牛的身体日渐一日地消瘦下去。他开始怀疑是吃了“布仁堂”的中药造成的。他要找“布仁堂”算账,要讨个说法。
善良的人乐于做好事。但做好事的人往往会给自己惹上意想不到的麻烦。西邨,治愈了许多人的病,拯救了许多人的命,却没想到冤枉气也同时向他袭来。
有人像要拔掉眼中疔一样拔掉“布仁堂”。黄甲祺疑惑了,想不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