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各项清理工作已毕,检查团随后驾到,展现在他们眼前的,当然是一派清洁、整肃气象。检查团一行都点头赞许,夸身边陪同的校领导治校有方,有王佐之才,升迁有日啊。校领导被夸,说多谢上级领导的夸奖,其实我们哪能有这能耐,这都是上级领导指导得英明啊,一行数人边谈天说地,边朝北门外的玫瑰阁走去。还未到雅间,数内有人已闻到今次要吃三料火锅,要喝名门之秀五粮春。餐厅工作人员热情招待,如同己出。
那日学生们众人劳动了一天,都已疲倦。晚自习未到者超过一半,辅导老师见此情形,趁便也和同学聊成一片,沟通感情,联络关系,女同学尤其踊跃,话题无非是家常理短、吃喝拉撒。
倾欣经过再三思索,决定今日要解陈、艾矛盾。他料陈希雅又到男朋友那儿大跳“腿舞”去了,正好趁此机会和艾眉谈谈,以便了解个中是非曲直,打电话给艾眉说你有时间吗,如果有的话,我想和你聊聊。那头回答有啊,我马上就到。倾欣急下去买些糖果小吃之类,以备谈话之用。
艾眉淡装素衣驾到,倾欣见她座位那儿没人,便低头俯身窜过去,将零食陈于桌上,请艾眉先吃。
艾眉推脱不过,捡起一块德芙巧克力,咬下一小块,其余的仍旧包在纸里放好,倾欣觉得今天的谈话有别于往日,自己请的人家,自己当然要引起话题首开谈话先河的责任,便先问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今天干了一天活,累不累呀?”
“还行,不过有点腰疼。”
“是吗?那还不去医院看一下?”倾欣比关心自己的身体还关心艾眉的身体,关切地问。
“没什么大事,估计是今天提水扭伤了。”艾眉当自己是医生,自我诊断道。
“是啊,谁让你干那么重的活呢?这些都是我们男孩子干的,你一个女孩,擦擦玻璃就行了。”
“你真逗,我听说你的语文成绩……”
“哪里的话,月倾欣不才,能有多大能耐,怎敢在大师面前耍刀?”倾欣谦虚得仿佛自己就是一只毛毛虫,不敢与大象比高。
“谦虚什么呀?你这样可不对,现在的人,自己没有的事情还要虚构三分呢,况且你这是自己的真才实学,现在的年代,谦虚可不是什么美德啊,你又不是……”艾眉举例反证。
“好好,我不谦虚——哎,你怎么不吃呢?这些都是给你准备的!”倾欣退一步道。
“对了,今天你怎么想起约我出来?还买了那么多吃的?这不是你一向的作风呀,你是不是黄鼠狼……”艾眉聪明的可以,忽然停下来狡黠地问,眼里闪出不信任的光泽。那光泽直射如月倾欣的眼里,使他不敢说谎,仿佛他说的每一句谎话遇到她都不攻自破似的。想今番遇到个拆谎专家,自己平时还以为她朴实无华,没想到也是个人精,联想到以前数次看走了眼,今次说不定也不能幸免,有些后悔答应了陈希雅的重托,一旦给人家调解不成,岂不让人家耻笑?即使调解成功,也是人家姐妹们的事,与自己何干?自己就是个管闲事的法海,卖力还被后人骂,岂不惨哉?只好绷着脸说:
“我知道你的意思,不受无功之禄,可是如果我说想和你交个朋友呢?哈哈,你不会说不可以吧,我劝你丫不要把人看得都那么阴险,阴险的人不是没有,可是那肯定不是我,也并非每个人都想着谋害你的,再说你又没有什么可以或者值得别人谋害的。”
“好么,我只说了一句,却换来你那么多损人不利己的鬼话,好,这次算你有理,那么你找我真那么简单?”艾眉将信将疑地说,喝一口饮料。
“你以为呢?放心,我不会拐卖你的。”倾欣拍拍她的肩,给她打安心针道,然后说去一下洗手间。
艾眉自忖从外表看这个人倒不像坏人,但他说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安排好了,莫非有诈?但考虑到今日无人与之交往,学习又不想,言情小说也看腻了,不如姑且和他交往。也许真像他说的那样,自己有什么值得他来煞费苦心地谋求呢?何况他学习又好,而且在老班面前说一不二,总归有些好处于己,小算盘打地很精。
忽又想到自己与雅儿的那场小矛盾,都怪自己一时冲动,多说了她几句,她就受不了了,倒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那孩子就是有点任性,过几天有告诉她妈妈多管管她,她选的那个男朋友,自己怎么也看不出他们有相同的地方,真令人担心。艾眉想了一大堆,心乱如麻,注视着鲜的每日c出神。
一节课已经下了,中间休息二十分钟。女老师讲课也说得口干舌燥,只好到办公室喝几口水再说。他的丈夫赶来,说孩子要找你,我还有点事,你先带着他吧。女教师点头依允。
俄而第二节课又上,女教师带着宝贝儿子要与众人聊天,女孩子一见小孩子尖叫不止,做出各种母性温柔、关爱、包容的情状,生为女孩子,艾眉亦不能幸免,盯着那孩子上下看个不休,目光直探到他尚未发育的生殖器官。
那孩子被她二百瓦特的光灼伤,不敢久呆,反身哭叫着要妈妈,妈妈当然及时感到,艾眉忽然起身,抓一大把糖,塞给那孩子,那孩子不愧是知识分子之后,家教颇良,竟呐呐说:
“谢谢小姨。”艾眉被叫,快乐、幸福得要死,恨不能真是那孩子的小姨。女教师佯说:
“艾眉,你给他那么多干什么?他每天都吃,这孩子,就爱撒娇!”说完温柔地看着艾眉和自己的宝贝儿子,见倾欣与艾眉坐到一块,神秘地一笑,拎着孩子到前面与人共语去了。
“哎,你喜欢小孩子吗?”倾欣碰一碰艾眉,一脸诡异地说,然后婴儿之望妈咪地看着艾眉。
“你不喜欢小baby?我觉得他们蛮可爱的!”艾眉望着前面在妈咪怀里撒娇的baby,出神地说:
“干吗用这种眼光望着我?我又不是……”艾眉正要喝水,偶见倾欣如此,矜持道。倾欣笑而不答,见二人已没有多少可谈内容,施计建议做做明天要交的作业。艾眉上当说好吧,然后拿出作业本——艾眉的作业本和她的脸一样干净,一个字也没写,倾欣惊问你怎么一次都没交过?艾眉低头说没办法不会做,可是又不想抄人家的,那样抄来抄去也没什么意思。
倾欣夸她柔而有志,刚而不傲。艾眉心里玩味这八个字的意思,觉得不是坏话,一时不明白其中的含义,暗自记下,改日请教高人。倾欣问她共有几门课的作业没做,艾眉想半天说三门,倾欣见她只有一个本,将自己准备练笔的两个本拿过来给她,并亲自为她提名。那艾眉两个字写得刚直不阿、曲体娇媚,是上上之品。艾眉真个眉开眼笑,夸他字写得漂亮。
二人艰苦研究,到晚上十点半多,方才做完三门作业,大家长出一口气,对望一眼,艾眉说谢谢,倾欣忙表示这是他应该做的,不必客气,然后锁好班门,把她送到宿舍楼下,再回本舍。
不知是宿管处的人急这要找娘子温存,还是娘子有急事要找宿管处的人,总之倾欣的必经之门今日早早紧锁;两壁高墙专为防盗所设,试想能防盗贼的墙一定高之又高,正是一墙之隔,宿舍难进。倾欣没有梁山时迁手段,悔自己幼时不曾学得奇功异术,只知道滑冰过家,今日只能望门兴叹。
忽然间灵机一动,似有所悟:几天前在礼堂门外似乎有一架梯子,摸黑到那里看时,果如其所料,倾欣将那梯子搬到墙外,爬上去,再慢慢爬下来,悄悄溜进宿舍,亏的舍里没上锁,否则真将对月到天明、长夜苦漫漫了。
转念又意识到梯子留在外面终是个破绽,第二日一定有人追查此事,无奈没办法将它挪去,如今且睡一觉再说,今天实在太累了,和艾眉在一起那阵怎么不觉得累呢?真是不可思议……
天明前,倾欣早早起床,将那架梯子又搬到礼堂边。刚要走,忽听一声干咳,只见一个老而不死的糟老头正向这边行来,倾欣反身欲走,老头健步如飞已行到面前。喝问:
“你在这里干什么?大清早的?”倾欣说我上厕所肚子疼,没带手纸,想找点。那老头估计早餐没有着落,非要让倾欣说个明白,闹了半天,倾欣忽问:
“你是这里干什么的?”那老头顿时哑然无语。
“傻逼,大清早不睡着出来找死呀你,farkyou!”倾欣骂道。老头听不懂,睁着那双干枯的眼睛,眨不眨不吸着鼻子走了,倾欣想好险大早晨碰个饿鬼,倒霉,乃拔步急速离开。
简单梳洗后就到班级,众人当然嫌昨天一个晚上的休息时间太少,要在今天早晨补足,只有几个昨天逃活干的来到。等半天,终于来了陈希雅,倾欣将昨晚之事相告,希雅并不表现出奇怪,平静地说我的事办了吗?
“报告长官,暂时还没有,不过你放心,我这人说到一定做到!”倾欣取悦道。
“那你快点办。”陈希雅不冷不热地说。
“哎,你今天是怎么了?谁惹你了?”倾欣平时看惯了她的笑容满面,可爱天真的样子,今见其如此,自然不能忍受。
陈希雅故意睁大眼睛说:“我有吗?我怎么不觉得呢?”
“你今天是……”
“不关你的事。”
“怎么不关我的事?”
“我和男朋友吵架,和你有关吗?”陈希雅亮出底牌,月倾欣委屈地想当然有关系了,可是只好顺从地点头。
后面的同学陆续来到,最后进来的是老年,老年一副虎躯犬羊的架势,待众人落座后,老虎登台展喉道:
“同学们,你们可不能再这样了,要知道你们的身上寄托着老师的希望啊,看看别的班级,看看人家的学生,再看看咱们班,看看咱们的学生,你们就没有一点紧迫感吗?你们真的就这样逍遥自在吗?我真不明白,你们依仗了什么,就敢这样任性而为。诸葛亮视曹兵八十三万如草芥,是有资本的,而你们有什么?懒惰、肮脏、贪玩、爱打扮、好漂亮——你们打扮得那么漂亮给谁看?给我看啊?告诉你们,我见得多了,根本没兴趣看,还有些人,整天搞对象,连上课都手拉着手,瞧瞧你们那样子,人模狗样的,我警告你们,以后让我发现了,一律开除,别再在我这个班里混,爱上哪儿上哪儿去……”
老年平日里从未发表过这么长的演说,今日偶然如此,生理机能适应不了,不免有些上气不接下气,而老年在讲话过程中由温和到愤怒的转化过程更使得老年喘气如牛。最后讲不下去了,敲一下课桌:“你们继续……”退身走了出去,倾欣从未想过自己还是老年的希望,觉得有负皇恩,于是跟出去向皇上谢罪道:
“年老师,我也有责任,我没有尽到……”说完悲痛欲跳楼而绝。
“好啦,老师不怪你的,你们都很小,不了解大人们的心意,这情有可原。可是你们也要居安思危,须知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啊,不要做井底之蛙。人,可以活得无耻,但无能活得无知。”讲完拍一拍倾欣的肩,长叹而去。
倾欣猛然有所悟,跳到班里喝道:“停一下,都停一下,我有话要说,”众人抬头用惊诧的目光看他,看这小子有什么话要放。听那小子继续放道:
“我作为班长,对此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我没有管理好这个班级,因此我决定辞职,请大家谅解,不知谁愿意代我管理好这个班级呢?请大家举手!”
台下一片死寂,人说黑暗之后的黎明一定不会远了,可倾欣觉得那黑暗横亘千古,仿佛广告中的树脂镜片,根本没有打破的可能。不得以,再问一句:“谁来代我?”忽然台下一片声嚷:“你不当谁当呀?我们都支持你。”一阵掌声附后。
只见崔晓宇拍一拍倾欣的肩:“好好干吧!为了共同的梦想。”
众人又叫:“连书记都支持你了,你就别推辞了!”倾欣更被逼到必死的边缘,仿佛背水而战的士兵,面对强大的敌人,而那水又涨了数米,只有拼杀一条路可走。
倾欣领众人之命下台,无奈地摇摇头。
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倾欣又找崔晓宇商讨班级未来发展大事,谁知崔晓宇只给了他一句话:“一个得了晚期癌症的患者。”
这些天倾欣的书信水平大有提高——课上课下写纸条不断,向每个人讨求治班之策,谁知大多数人都像陷入井喷事故的工人,对生还并不抱任何希望,只等收尸。
倾欣颓然倒地道:“人心已散,无力回天也!”然后向老年报告事情结果,年老鼓励他尽力挽救。倾欣无奈受命,然已独木难支,无能为也!
倾欣饭后散步操场,发现近来爱运动的人士越来越多,都是一副神经过敏的样子,希图以一球之进而夺千古英名。
艾眉从狗洞里钻过来——艾眉今天下午未上体育课而上电影课,到校外看《和平饭店》,一路正在回味发哥十年前没杀那小子而今留下后患,并从中得到一条结论——斩草务必除根。猛见倾欣走来,打招呼道:
“倾欣啊!”
“嗨!你去哪里啊?”近日颇像侦探的倾欣,专爱打听人家的去向、来处。艾眉不好意思说:
“看片儿去了,呵呵,体育课点名了没有?”
“那倒没有,看的什么片呀,改天我也去放松放松。”倾欣为得到实情,不惜以逃课为代价。
“都是些周润发、梁朝伟、张曼玉什么的,没什么意思,劝你不要看了!”艾眉挽救无知少年道。
“是么,那我倒真要看看呢。你有没有兴趣再看一次哪?我请你!”
“好啊好啊,不过你可不要后悔哦!”倾欣拍胸道:
“大丈夫做事,何悔之有?”直逗得艾眉格格笑个不住。
“哎,对了,我忽然有个问题要问你!”倾欣作出灵感忽来的样子。
“什么问题?”
“就是你最近有没有和别人发生点不愉快不是很严肃的那种。”
“没有啊。”
“比如说和女同学什么的。”
“没有啊。”
“比如和你的姐,明白?”
噢,原来你是雅儿派遣来的,怪不得,她给了你什么贿赂,你竟肯为她办事?可真是难为她了,竟然想到这上头,这个雅儿,我是不如她计较了,她还是这样看我。
“怎么你们已经和好如初了?”倾欣想不到大功竟会如此而成。
“是啊,这也要感谢你,肯为我们之间的友谊排除万难,谢谢!”话语颇为肯切。
“其实,也就是这样啊!哈哈。”二人疑窦顿消,人身关系更进一步。
“哎,你知道吗?听说咱们历史老师要走了……”
“什,什么,你再说一遍。”
“干么这么大惊小怪的,他对你好,也不应该这样吗?”
“你不知道我当初学文就是他给我的主意,今天他竟然要走?”倾欣吃惊不小,仿佛大厦将倾,可是没有支柱之人。
“你以前不打算学文?”艾眉惊异于真人竟不念真经,以为天下大乱。
“嘿,真是一言难进,等有了机会再如何说,现在我要去找他,问个明白?”
“你要去哪里?他现在又不在这儿,他现在在广州,过几天回来拿东西,当然,还有他妻子,估计在这儿逗留一两天就飞广州。”
倾欣颓然倒下,仰天长叹:“他若要走,我将何从?”艾眉如玉柳般看于他身上,手玩其发,沉默不语。
当下倾欣向陈希雅交待已大功告成,陈希雅说声谢谢,自去做她的事。
有关历史老师的消息越来越多,各班风言风语吹得如同丈二和尚,有说历史老师将去广州就职以后不会回来了;有说只是去试讲一下未必就走;有的说历史老师为了新情人抛却旧情人才要远走高飞的,又有说他是为了和人合作一个项目,未必是去做讲课的。
谣言飞来,军心大乱。历史老师在班里的地位仿佛定海神针,拔掉则海水动摇,龙宫不保。各路消息在课堂上传递着,议论着,其他教师的课听得索然无味,倾欣为解无聊心浮之苦,课上与艾眉坐到一处,议此论彼,班主任老年起来,说你们的历史老师未必真会走请大家不要乱了阵脚。这一安慰反而如同两军阵前的妖风恶兽,更促使军队大乱,议论声盖过了老师的讲课声,老师要求大家安静些,低下立马有人小声反击:“安静个鸟,以后要不要你讲课还不一定呢,还不闭上你那臭嘴!”议论声更大了好些。
如此数日,课程几乎停下,理科班闻讯大笑,倾欣以前的班主任更是笑得差点断气,亏得他儿子揣背及时,暂保老命一条。
忽然一阵风刮来,来者非别,正是老年。老年疾步走来,神情镇定说:“你们的历史老师刚从广州那边回来,大家晚饭后,可以到他家看他,算是道别,顺便可以问问你们的问题!”讲完如飞而去。
一语激起千层叫,大家哄叫着要马上去见历史老师,英语老师高声喝止,众人想他是老年的结发妻子,倘若真这么胡闹老年面子上须不好看,不如给她个面子,因此虽然外语老师幼不压众,但还能勉强讲课,然而他的课早无人想听了,那节课她所有的言词都毫无保留地奉献给了桌子,椅子、黑板擦,下课前五分钟有人借机上厕所,人们全部患上肚子疼、胃疼、感冒、肝硬化、结肠炎、食道肿瘤、肌细胞破裂等等,均向他请假出去,一时丁班全体患上各种杂病,共同要去诊治。外语老师长叹一声,并皆放去。
倾欣与艾眉一道出来,谁知艾眉直接向女宿下去。倾欣忙问:
“你去哪里?”
“我回舍。”
“那么你不去看望历史老师了?”
“那么多人都去了,还缺人么?”
“这样不好吧?”
“想去咱明天再去吧,反正他又不马上走!”
“要不咱们今天晚上,晚一些时候再去,你看怎么样?”
“就你聪明,好吧!”
“那我八点钟在这等你。”
“好的,再见。”
“拜拜。”二人议定,各散不提。
欣儿回到舍里,见床上有一封信,原来贝克不知倾欣的地址,仍寄往以前的班级甲班,因此甲班人给他带来,倾欣想这小子这么长时间才给我回信妈的该死的,撕开一看,里面有一张照片,贝克与一个女孩手拉手幸福地站着,背景是一幢高楼。
倾欣想这小子有了女友还不够,要与大家分享,果然够朋友,看那信的内容短短一页,浸过水似的,上面乱麻似的写满文字,倾欣动用自己对中国古文字的理解、辨析力,认半天才看明白那上面写道:
倾儿:
祝你生辰快乐,愚兄在这儿万事不顺,本想来这儿大有作为一番,不料什么都不成,前几天被一个小子打了一顿,后来又与女友分手,给你的那张就是我和她的照片,背景是我们学校,现在分手了,我也不想要它了,给你做个纪念吧。
不知小弟在那儿可好?有了女友了吗?没及时给你回信,见谅。
贝克得意时就忘记好友,失意悲伤被人欺负时马上记起好友,这种“有奶就是娘”的小子不交也罢,然而毕竟人家给自己来了一封信,忘本还没算忘彻底,姑且再给他回一封信,点破那小子的雕虫小技,让他知道责任在他本人,别玩**式的把戏,想到此处,提笔便写:
贝克兄台大鉴:
兄真是高人,去了信那么久,为什么不回信呀?有了女友就忘了朋友,是吧?今兄凄惨难过,才想起小弟!小弟不是一只鸡呀,有用便来,无用便走。
想吾兄女友被追之时,是小弟替你出力,事成后,谁料君无片言之谢、无片物之赠,其心何其毒也,似此蛇蝎虎狼之人,不到地下铁阿妈,还等什么?今后与汝永别吧!勿来搅和!
小弟
忽然又想起了一事,乃补于信后道:“今日并非吾之生日,汝记错了也,还是祝你生辰快乐吧。”写完大出心中恶气,又记起晚上八点之约,真是去了旧佞友,迎来新情人,何其乐也!真该喝酒庆祝一番,收拾整顿衣服容貌一番,自去赴约。
等人真是件痛苦的事,倾欣没练就恋人们“度年如日”的工夫,在花池边上不停打转。望表已然快到八点,可是仍毫无音讯,心里想别又是不来了吧,让我好等,不如自己去吧。打定主意,刚侧身,花丛中窜出一人,双手将倾欣双眼蒙住,喝令他向前走,倾欣听那人声音闷声闷气,不似女声,大起恐慌,关乎生命的大事,趁那人不注意时挣脱开来。见那人蒙着面,厉声喝问:
“你是谁?”那头没有反应。
“你是谁,问你呢?”
那人将头套脱下,甩给倾欣,哭诉道:
“人家和你开个玩笑而已,干么这么大声!搞什么?”
倾欣大惊,以为是恋人找错了人,所以这样,细细借灯光看时,马上笑了起来,来者非是旁人,艾眉是也。
倾欣再看,方知今日艾眉是经过一番“精雕细琢”才出场的,女孩儿常用的一些加工手段她无一不用——黛眉、耳环、红唇、香水、发线应有尽有,身着绣有荷花的半袖体恤,下身牛仔,单鞋。
“还不走呀?”艾眉见他目不转睛,唤醒道。
“走,走呀。”
去往历史老师家的路漫长无际,静谧的夜色中,倾欣闻到一股暗香,香的醉人,香的诱人。倾欣想要不是去看历史老师,这该是多好的漫步之夜啊,可是一想到历史老师,刚才的得意顷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满腹的不安。
老师家已经满目疮夷,仿佛被侵略过似的,一些重要东西都已收拾不见,两个箱包立在那里,一个女人正在擦试一张过时的合影照片。
见此情景,倾欣早心凉了半截,先前的一切幻想都已破灭,唯一没有破灭的就是——真要走了。与艾眉对望一眼,徐徐转身说:
“老师,您真的要走啊……”再也说不下去了,胸中万般言语都如鲠在喉,不吐不快,可是说不出一个字来,好比女孩满怀希望地异地而来要与心上人结婚,来了之后才发现心上人早已儿女成群。倾欣拽着艾眉的手,只说:“走吧”二人冲破虚掩着的门,飞步下楼,楼梯内有上楼的躲闪不迭,大骂“神经病”不绝。
历史老师出门看时,早无二人踪影。欲待找他,又不知去向,只好以后再说,自己这几天够事多的了,他又偏偏,哎,可是个好料,毁在这学校的手里了。叹息良久,只听妻子让他赶快收拾东西,便去了。
二人狂奔下楼,径朝田野跑去,艾眉气喘吁吁地喊:“放手!放手呀你!”
“干什么呀你?”艾眉大怒。
“你走吧,让我一个人安静地待一会儿!你,先走吧。”倾欣下逐客令。
“你……真是的,哼!”艾眉没想到把自己拎到这儿就是为了再让自己摸黑回去,想这种人真不可理喻,让人琢磨不透,次日回去,挂念这小子万一出了事自己也有关系这地方并不太平——前两天还报道了一件杀人案——一阵发抖,不知去留地呆在那儿。
“走呀你!”倾欣声撕力竭道,说完由于激愤过度,身体虚弱,脚下一软,不省人事。
艾眉大恐,今在荒野之地,与死者相拌,夜风凛凛,深巷内传来几声狗叫,似在追逐猎物,艾眉立于黑暗中举止失措。
原来倾欣并非真的突发疾病,只是偶然怒气填胸,致使经络不通,一时昏厥,倒地后被凉水一激,心理清醒了许多,只是不愿立即起来,以观艾眉动静,后见艾眉踌躇再三没有把他扔在荒野喂狼,守在其身边,准备来个“死而复生”,乃哽着喉咙道:“你还不走啊!”
艾眉一惊,想今日幸运,谁说人死不能复生,今天不是让我撞见了吗,想到这里,乍着胆子道:
“你——是死是活?”然后退后一步,看他有何动静。
忽然那人爬了起来,向她走来。大笑道:
“你见过死人回说话的吗?我没事的,逗你玩儿的。”
“什么?你这个臭不要脸,竟敢耍我!看我不收拾你……”说完伸开十指为“泼妇爪”,向倾欣扑来。倾欣没有“铁砂掌”不敢对敌,只向旁边闪躲:
“别这样,算我错了,我向你道歉,好不好?”泼妇收泼妇爪道:
“说得轻巧,一句对不起就行了?接掌吧你!”然后又发爪过来。倾欣见此人不可理喻——至少暂时不可理喻——忙溜之乎也。只听得背后泼妇举爪叫喊杀来。
将近校门,倾欣停下说:
“门锁了,怎么进去?”艾眉活泼道:
“你说呢?我看你扶我进去吧?”倾欣妥协道:
“也只好如此了!”艾眉先将双手攀住铁门,到高处没支点时由倾欣负责,为进身之阶。艾眉翻身到了里面,然后跳下去,倾欣自翻进去。
二人尽消前嫌,快步躲离可能被人发现的区域,道别,各归宿舍安歇不提。
历史老师当夜收拾安排已毕,正接到广东方面的电话,说要他明天即刻赴粤,因为参加招聘的人很多,如果来得晚了,职位就被别人先占了,历史老师问那不是说定了只聘我……那头一个冷声:
“你给我听好了,天下没有铁饭碗,这个道理你懂不懂?你不来,难道我们的教学工作就不开展了不成?总之呢,请你快点来,废话真多……”
历史老师应允后,不敢耽搁,当下定好机票,第二日早上办理了各项手续,来不及与众人道别,草草赶往机场,待别人听知这一消息时,历史老师早已飞在蓝天上矣。
众人闻知,只叹自己有心送师、无力飞天,由对历史老师的惜别转而对学校教学工作的不满,一干有远见卓识的觉得自己被学校骗了,愤怒难抑,决定罢课,以示抗议。
然而堡垒最易从内部攻破,中国人的处世哲学就是先把兄弟干趴下再说,攘外必先安内,领导这场运动的都被收买威吓,说以后让老师多多指点你,还怕你的成绩上不去?你这样跟着他们一帮人胡闹,不会有好结果的,万一老师的心冷了,倒霉的还是你们自己,你们给我想好了……
经此点拨,那些人纷纷倒戈弃甲,恨自己当初走错了路;仿佛梁山宋公明般尤恐迟迟不见真命天子,名说为弟兄们着想,其实只图自己封妻荫子。俗云:人无头不行,“众头领已散”,纵使不投降,亦只得另投他处,再不能乘风破浪、杀贼救民矣。
事态平息后,当那些为老师淫威所屈的同学,发现并不如校方承诺的那样,醒悟自己上当后,再想组织二次罢课,谁还听他一只软舌的摆活?!人心一凉,大势已去,顿时不成气候,事后再提起此事,惟觉齿冷可笑,再无他用。
自古道,胜者为王败者寇,学校老师们高逑般得胜大笑,想这件事办得漂亮,既不惊动校方,又不兴师动众,就平息了:小泥鳅也想翻大浪?真可笑也!于是课堂上该讲的内容减半、不该讲的压根就不提及,上课故弄玄虚,要么提问不止,要么安排学生上自习。众心大悔,无奈奸臣已当道,昏君又把舵,非命世之才怎得太清?非智勇之士何能太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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