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子不敢。可师父明明说师兄是去看守天瀑山豢养的灵兽,为何大师兄竟是被困在地脉之中,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只怕再过个几日大师兄便没命了!”
“你——”玄露盯着沈千秋认真的眼睛,叹了口气,“也罢,看来这件机密是如何也瞒不了你了,为师且问你,你在地脉里看到了什么?”
沈千秋觉得自己似乎离真相越来越近了:“我们在熔岩地脉之后看到了大师兄,之后见到黑暗之中封禁了一物,它……”
玄露的目色变得凌厉起来:“你既看到了它,为何可以全身而退?”
沈千秋忽然觉得这些事情不能和盘托出,他瞥了一眼白鸟剑上的墨核,转而对玄露说道:“弟子在寒烟岛与青龙长老比试之时偶得他的看家法宝,可穿墙遁地,我看那物极为危险,唯恐它伤及师兄,便施展了土遁之术出离了地脉。师父,那是何物?”
玄露叹息一声:“地脉中之物,乃是掌门外出之时,收伏的一只凶兽,因它极为凶猛,故而用地脉之中的五行灵气和仙家符咒镇压,但最近几年不知为何,天瀑山灵气越来越稀薄,常常引发地动,那兽无法被稳定压制,掌门唯恐它冲破结界出来作乱,便指派高级弟子轮流看守地脉和凶兽,一旦出现异常立刻汇报。哪知就在云笙下了地脉之后,那凶兽忽然挣脱禁锢,把他们一行人全部困在地脉之中,待我们派人营救之时,所有下去的弟子皆已惨死。为师并不知道云笙幸存,当时也是黯然伤心了许久,为免你们看出来,只得每日装作无事发生,在你问起之时,我也只能说云笙是去看守灵兽了。如今云笙能被救出来,你也算是立了一功,功过相抵,为师便不想怪罪你。只是,你虽能穿墙遁地,地脉却不可再去。云笙的样子你也看到了,为师不希望你也变成那样。你也不可以和峰上任何人谈及在地脉中所见所闻之事,以免他人恐慌或是产生好奇再去探地脉。”
沈千秋皱起眉头。
玄露所说,显然与沈千秋所见所闻并不是一回事,他在说谎。他为什么要说谎,万曜宗之内,难道还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沈千秋的眼神一阵游移。
玄露似乎看出了什么,话锋一转说道:“虽是为师不想惩戒你,可你出入门派禁地之事,掌门和一些峰主都是知道的,我若不象征性做些处分,只怕师兄弟们以后都会说我包庇于你,有失公允。千秋,你自入门以来好奇心就极强,为师曾多次劝说过你,静心修炼,不要管分外之事,你总是不听。你本有极好的资质,若以后能够塌下心来认真在峰上苦修,前途可说是一片光明。你看看后你上峰的谢师弟,就不似你这般对什么事情都好奇。他方才上峰来,破地境都要破了。你若再不用功,只怕就要被他赶上了。现下云笙负伤神志不清,你又触犯门规,峰上的事务就暂由少卿代理,你自明日起,去后山思过堂思过,年底再出来吧。”
沈千秋无话,叩首认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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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有些热辣,沈千秋想到自己这个时节进思过堂闭关,再出来恐怕要到冬天了,便步上倾秀峰与小姐告别。
沈慕泽不在自己房间,沈千秋就去病房找她,没想到刚走到那房间窗外,他便听得屋内一阵吵闹,原来是夏云笙疯病又犯了,不吃不喝,沈慕泽送去的饭菜都被他打翻在地上。沈千秋从窗子缝隙里向屋内探看,见沈慕泽正半蹲在地上收拾饭菜和摔碎的碗碟——为了干活方便,沈慕泽的袖子撸得有些高,半条胳膊露在外面,上面深深浅浅有些淤青和抓痕,想是夏云笙发疯的时候弄的。
此时夏云笙嘴中骂骂咧咧,说沈慕泽是妖魔,说她送来的饭菜有毒,沈慕泽虽有些伤心但并不气馁,只恭恭敬敬又拿了丹药来,扶着夏云笙要给他服下去:“夏师兄不吃饭,那丹药总归还要吃的,不然身体很难恢复。”
夏云笙非但不吃,反而在沈慕泽手上张嘴就是一口,鲜血顿时流了下来。沈千秋眉头一皱,就要冲进房里,不想这时,顾小春却从隔壁房间兴冲冲地跑来了,沈慕泽见状,赶紧把受伤的右手背到身后去。
“大小姐,你要的金风草我给你找来了,我找了好几个山头才挖到这么几株!不过你要这种草干什么啊,这不是驱虫的么,咱们峰上香熏得多,哪里会有什么虫子!”
“辛苦小春了!”沈慕泽忍着右手上的疼痛,微笑着用左手接过顾小春手里的草药:“千秋哥哥把闯地脉的事情一个人揽下了,按门规,玄露师伯定是要惩罚他的。我想着,要是罚,莫不过是体罚或是禁闭,治挨打的伤药我都给他准备好了。禁闭之地蚊虫众多,我便用金风草做个香囊给他佩戴,这样他就不会受蚊虫叮咬之苦了。”
顾小春托腮坐在桌前:“哎,这冰山男当真好命,能遇上你这么个好妹子,什么事儿都替他着想。我有时候还真是嫉妒他,若是让我碰到一个这么掏心挖肺对自己好的小姐,便是死上一百次也值了。”
“小春莫要这么说。千秋哥哥对我的恩义,才是我死一百次也报答不了的。他自小孤苦无依,在我家受尽欺凌,我家妈妈们对他什么样你也是见过的……我做这点小事,只怕不足他对我的好之万一,更弥补不了沈家对他的伤害……日后,我定还是要千百倍对他好,多多少少让他能感觉到,我这个妹子,也不是只会受他照顾,完全不关心他的吧……”沈慕泽低垂眼眸,伸手去整理金风草。
窗外的沈千秋不由得心头一颤。他以前从来都不知道沈慕泽在背后是这样评价他的。想到此处,他顿觉自己面对这样好的一个小姐,便是这血灵契终身都弄不下去又如何,能得沈慕泽如此关怀,哪里还算是什么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