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没救活,事情也没查清,总之就是这样莫名其妙就死了,身上没伤口,人跟睡着了一样,血液里也没有毒。哎……咱们山上最近怪事多,一个接一个的,简直搞不清楚怎么会这样。小师妹,你武功差一些,平常可要多注意。”林若幽思忖了一下,“这些天放假,师妹准备去哪里?”
“我想回趟家里……”
“门派里一般是不喜欢弟子经常回家的……不过,你非要回去的话……”林若幽转过头,大喊一声:“顾小春!”
顾小春嘴里兀自还塞着菜没咽下去,就跑了过来:“啥事儿啊师姐。”
“你过几天陪沈师妹去趟邺阳家里吧。”
“不嘛师姐,她有沈帅哥呢,不需要我啊……”顾小春想起沈千秋那眼神就后怕得很,“师姐你去哪儿啊,我跟着你好不好!”
林若幽一听眉毛就立起来了:“你少胡说八道!沈千秋那人一阵一阵的,谁知道半路上会不会欺负师妹,你跟着去,要是沈千秋发起脾气来——”
“你那意思就是让他先揍我呗?”顾小春一脸埋怨,“敢情我就是个挡箭牌呢,我不去。”
林若幽拎起顾小春的耳朵:“你去不去?”
“好好好,我去去去!”顾小春疼得一个劲儿求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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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果三天后的早晨,天桥上的沈千秋看见沈慕泽拖着一脸不情愿的顾小春来了。
沈千秋的脸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你怎么又带了这么个东……”
“你才是东西!我也不是自愿的好吗!师姐非让我跟着你们去的!”顾小春叫道。
沈千秋厌烦得紧,也没说什么,径自运气灵力御剑。这一御剑,当真吓了顾小春和沈慕泽一跳!
只见一阵雪白光芒闪过,无数金星飞散而起,一巨大鸾鸟自白光之中抱翅显现出来,好似方才从沉睡中苏醒,翅翼骤然伸开,足有三丈长,两道尾羽长如寿带,飘然浮于白鸾身后。白鸟伸颈一声清啼,整个山谷都在回响!
“妈呀,这是活的么,这也太气派了吧!”顾小春两眼都看直了,“原来剑还能变成这个样子?”
沈千秋冷冷一声哼:“少见多怪。”
沈慕泽也震惊得不行,站在原地说不出话来,沈千秋伸出手,一把把她拉上白鸟,沈慕泽在白鸟身上晃了两晃,见这鸟确实是实体,且身体强壮力量极大,便是飞起来也丝毫不会摇晃,这才宽了心。
于是沈千秋和沈慕泽乘了白鸟在前,顾小春驾着龙牙在后,一齐冲向云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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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离开邺阳,已足有两年半的时间,沈慕泽对家中爹娘妹妹的思念自然可想而知。如今邺阳的一草一木在她眼里都好像是久别重逢的老友。她自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城里少有人认识她,倒是纷纷都在向沈千秋打招呼。顾小春看了自然嫉妒得不得了。
进得将军府,府内的下人们立刻欣喜地去通知沈家大夫人二夫人,顷刻间各式女眷便站了一院子来迎接沈慕泽,与先前沈千秋来的时候可是大有不同。
“哎呀我的宝贝女儿,你看看,两年多没见,你都瘦了……”大夫人拉着沈慕泽的手进了大堂,边走边小声问沈慕泽,“千秋有没有欺负你?”
沈慕泽赶紧摇头:“没有没有!”
“你小时最是心善,可不要替他掩盖,他要是真做了什么坏事,你可不许瞒着娘亲!回来我禀明了爹爹,他自会处理。”
大夫人说话声音虽小,可顾小春沈千秋却是听得一清二楚,顾小春看了看沈千秋,见他面色极为不好看。
“哪里有这样的事呢娘亲,您多心了。倒是……怎么不见爹爹和灵泽呢,他们去哪了?”
大夫人笑道:“去江州游玩了,今年不在家过年。”
沈慕泽想起爹爹曾经寄给她几封家信,说到带灵泽出去的事情,所以对大夫人的话也完全不怀疑:“我难得下山一次,没想到竟然见不到爹爹……哎。”
“女儿莫伤心,过几日我叫你爹爹多写些信给你就是了!你爹爹临走之前还嘱咐我,说你要是什么时候回家来,千万要跟你讲,在天瀑山好好修行,家里的事儿有爹爹妈妈和灵泽在,你什么都不用担心!将来学好本事,振兴咱们沈家,这才是正经的事。”大夫人一边说话一边以手抚着沈慕泽的手,甚为亲热,对沈千秋和顾小春视而不见。
顾小春想起当年看仪仗的人群里的一番议论,心说果然不假,沈千秋在沈府里就是没有地位,凭他本事再高,也没人正眼瞧他。
“娘亲,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小兄弟是我的好朋友,顾小春,以前救过我的命,现在又是我的同门师兄弟。”沈慕泽向沈夫人介绍道。
“哦?”听了女儿的话,大夫人方才把眼神转向顾小春,“倒是个好孩子。是哪家老爷的公子啊?”
沈慕泽赶紧摇头:“小春是个孤儿,以前住五十里铺的。”
大夫人的眼神一下子就变得轻蔑鄙夷起来:“原来不是大户人家出来的,我看着也不像。”
顾小春听了这话,心中有些气闷,但碍于对方是长辈,又不好发作。此时大夫人吩咐下人做了晚饭,不多时,一大桌子,几十个菜便上了来,顾小春,沈千秋,沈慕泽,和大夫人以及沈府几个地位较高的女眷一起用膳。
席间女眷们对沈慕泽是一顿吹捧夸赞,又说长得美又说武艺好,直把大夫人听得是格外满意。此时,不知哪个女眷说了一句:“小姐过完年也就一十八岁了,年纪可不小了,是不是该给咱们沈家招个乘龙快婿了!”
其他女眷一并附和道:“是啊是啊,也不知道是朝中哪家大员的公子哥才能有这样的福分。这普天之下,咱们慕泽小姐也就是皇宫中的王子嫁不得,除了这个,想必其他文臣武将家里的公子,都是随便挑的呀!”
二夫人也道:“正是,正是。这些年上门提亲的王孙公子的确不少,大夫人可都挑花眼了。”
沈慕泽听了这番议论,面颊通红,心中别提有多抵触:“娘亲,我现在是修仙之人,怎么能这样就嫁人了……”
“修仙怎么了,修仙你就不姓沈了!”大夫人反驳道,“嫁人又不是坏事,嫁了人,既稳固了你爹在朝中的地位,又给咱们沈家绵延香火。万一能多生几个儿子,你爹就不用担心咱们沈家绝后了……”
“可是娘,我真的不想嫁人,我想侍奉爹娘一辈子……”沈慕泽自幼养在深闺,虽然懂得婚姻大事要凭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是内心还是想嫁一个自己喜欢的如意郎君,如今看这意思,娘怕不是要给她找个根本不认识的人随意就嫁掉了,自然无比害怕。
可大夫人却不明白沈慕泽的心思:“这像什么话,哪里有姑娘家十八岁还不嫁人的,说出来给人笑话!咱们沈家嫡系女性虽然结婚都要招赘女婿,但每逢女主选婿,还是有大批王孙公子抢着入赘,沈家女儿结亲,自古以来就是大事,从未有过十八岁还不嫁人的。你既是有如此尊贵的地位,可不能由着自己的小性子。这几年我也收集了不少王孙公子的生辰八字,等你爹回来我要给他参详参详,认认真真给你选一门亲事!”
“娘你……”沈慕泽又羞恼又气闷,低着头便不说话。
此时大夫人眼光一转,看到了沈千秋身上:“要说咱们家千秋呢,也是一等一的才貌了,只可惜……是个下人。”
其他女眷也纷纷应和,言语间大有鄙夷之意:“可不是嘛,人是没法和命争,可惜了可惜了。”
沈千秋听了这话自然难过不已。
此时大夫人似是故意问道:“千秋啊,你以前也经常和那些大臣们的公子出去玩耍游猎,不知道有没有品貌和你差不多,家世又好,合适咱们家慕泽的呀?要是有,你可要告诉义父义母,替你这妹妹多筹谋一下亲事,若是真的成了,将来好处少不了你的!”
众人眼神齐刷刷地看向沈千秋,见他是目色游离,嘴唇紧咬,只是坐着却不说话。
二夫人看到这般场景,更加来劲:“千秋啊,大夫人同你说话呢,你倒是给点反应啊!”
其他女眷也纷纷小声议论:“这孩子是怎么了,怎么这么没礼貌了。”
“真是奇了怪了,莫非他喜欢慕泽小姐不成,当真是癞蛤蟆要吃天鹅肉啊!”
“不可能不可能,他爹都没了,就是提亲都没人啊,更别说,他只是慕泽小姐的一个血灵契奴,论身份,也不般配啊……”
“而且他呀,性子也怪,跟咱们小姐一点都不合适,他可真会做梦。”
便在此时,沈千秋放在桌下的白鸟剑已经在剧烈颤抖,众人兀自却还跟没有听见一样,说笑之声更加欢腾。
沈慕泽见这般情状,知道沈千秋非常难堪,却也无法在长辈们面前为他辩上一句,心中羞愧气恼不已。
眼看这气氛已经到了异常尴尬的地步,众人只听圆桌之上“砰”地一声闷响,一个破锣般的大嗓门叫嚷起来——
“你们这些臭老娘们,欺负人也得有个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