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义脑袋朝下飞速坠落。
破碎的机甲没有在隔开风声,呼呼之声在耳边烈烈作响。
“嗯?”弘义的意识在下落过程中开始逐渐恢复“怎么回事?”,左眼所见的世界被鲜血染成了通红。
面甲里的屏幕满是裂痕,疯狂闪烁着红光,通话框还显示着班长的容貌。
破碎的图像上班长是微笑着的,微笑的嘴角溢着鲜血,眼睛紧闭。或许在死前还是觉得自己的牺牲是值得的。
副班的身影在眼前逐渐放大,但是很慢,就像正在慢放的影片。
弘义在看清眼前事物的瞬间记起了现在的情况。企图立刻启动喷气系统阻止下坠的趋势,但是指令发出后没有任何的反应。在他发出指令后屏幕显示出一行令人绝望的大字“未检测到喷气系统”,这才看见机甲的损坏程度已经达到了百分之八十七。
自救无望,缓慢向自己靠近的副班是唯一的稻草,他下意识的想将自己的手伸向副班,期望救援。
然而现实中手并没有跟随他的意识行动,他惊恐的发现自己居然再也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就如同脖子以下的身体不存在一般。在发现的一瞬间不自觉的惊呼都没有发出声音,仅有因惊恐而扭曲变形的五官。
感觉时间变慢了,不代表时间真的变慢了。
在外界看来,弘义就是已经失去意识任由身体坠落。
副班将所有的能量在两秒内完全爆发了出来,以绝快的速度在落地前抱住了弘义。用自己的身体垫在下面,斜切着向地面冲去。副班硬生生将垂直的坠落线扳成了曲线。
惯性让身体扭曲,理应剧痛无比的弘义却毫无感觉。
将弘义抱起的副班着陆时脚后跟、屁股和背部装甲板与路面摩擦出了无数火花。在落定后准备将弘义唤醒,结果一看,弘义背部的装甲板只剩下了框架,脊柱几处不正常的突起。副班见这个样子心惊不已,不敢有丝毫的大意,小心的将弘义挪到地上躺着,才好不容易站起身来。
副班刚刚起身立马看向先前的异兽撞出的窟窿,生怕有什么异动。如果那异兽又冲了出来,就算是有二次伤害也只能把弘义抱着就跑。副班没有发现任何异常,立刻就朝一堆废物走去。
副班此时的心情终于轻松了些许,而弘义不是!就在副班将他翻身挪向地上的时候,他看见了先前被他们打爆头的那只异兽再次站了起来!
而他现在根本无法控制腹部收缩,无论怎么尝试都说不出话来。
把他急的青筋暴起,反复的转头盯向那头异兽,希望能够通过行动提醒到他们。
郎浩先前也降落到地上,此时正在朝弘义跑去,也没有看见那头异兽的动向。
那头才站起来的异兽,先前被打烂的肉球仍流着淡蓝色的体液,而另一个肉球还是完好无损。
它低伏着庞大的身躯,向着弘义他们悄悄的靠近,没有发出一点点声响。而副班长正在捡路边的废物为弘义制作简易担架。
弘义眼睁睁的看着它越来越近,却毫无办法,无力!
它的脚步每移动一下,都如同针扎在心头。
只见它曲腿、弹跳,和先前的扑击动作一模一样。同样还是扑向郎浩,唯一不同的或许是结果。
郎浩之前千险万险的躲过了,这次却是被偷袭,没有那么多的反应时间。
郎浩机甲内的速度感应仪忽然警声大作,当他反应过来看见异兽的时候,异兽距离他只有二十米了。
弘义眼睁睁的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忽然觉得是那么的绝望,郎浩死亡的结局像是已经注定。自己也注定再也不能见到家人。前一刻还渴望改变命运的人,对命运充满愤怒的人。此刻居然平静了下来。或许是愤怒和痛苦突破了极限,或许是认识到了现实,认识到了自己的能力,放下抵抗任由命运的蹂躏。
弘义眼中的世界在这时仿佛又慢了下来,那凶猛扑击的异兽在空中慢慢的飘着,听见警报声正在回头的班长,奔跑中转头看见异兽袭来的郎浩。他忽然觉得眼前不过是一场戏,与自己无关的戏,自己不过是一个看客。
弘义忽然在这一刻感觉班长的笑意味又有不同。
异兽仍在空中缓缓前进,副班转身向郎浩方向,但身上的喷气孔闪烁了两下淡蓝色的光芒就熄灭了。郎浩身后蓝光大作,向着一旁冲去。
但是没有用,那异兽用一只蛛腿将他穿膛而过,弘义就眼睁睁的看着那蛛腿慢慢的、慢慢的破开装甲板刺进血肉,看着血花在空气中绽放,就如同那血花在面前绽放,一股腥甜在心中回荡。那血花不像是开在郎浩的胸膛,而是弘义自己的胸膛。
好事不成双,坏事成对来。
看着事情不对的副班举起枪,向那异兽仅剩的肉球的冲去,枪口的焰火闪现。怪异的尖叫声却又刺痛着耳膜,窟窿中漏出了一个黑色阴影。
弘义不忍在看,盖上了被鲜血染红的世界,闭眼皆化作黑暗。世界只剩下梁浩的叫声,和副班的射击声。直到射击声停止,梁浩的叫声消失。
一切归于虚无。
……
“你为什么不拿起你的枪?”无尽黑暗中传来一个平淡无波的女声。
弘义没有反应。
“你不想保护身边的人?”仍是不带一点点感情陈述。
“我不过是一个观众。”弘义无奈。
“你试试。”女声在弘义脑中回荡,渐渐的就听不清了。
“试试是什么意思?”弘义闭紧的双眼突然再次睁开,被血染红的世界还是那个世界,废旧的街道还是那个街道,低沉的乌云仍在哪里飘动。
一阵胸闷让他咳了出来,躺在地上的他都跟着抖动了两下。
“胸闷?”弘义立马就意识到了什么,身体各处的神经信号再次被大脑接收。
意识到恢复了对身体的控制,立刻强忍全身各处的剧痛,艰难的爬了起来,除了神经传回的疼痛,仿佛先才能致人半身不遂的重伤根本没有发生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