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沙轻撩起裙裾,俯身蹲下,用手在姑娘鼻子下方试探,抬头向着欧阳流风道:“尚有气息,只是伤势不轻,气息较为微弱。百度搜索(飨)$(cun)$(小)$(说)$(網)XiangcunXiaoshuo.com如若及时救治,不成问题。”
欧阳流风一副淡淡的表情,不置可否。他本就不是喜欢多管闲事的人。
“要不,我们带她回客栈先医治吧。”流沙建议道。
“我们明天就回天木宫了,这样带着她不大方便,师父一向不喜外人进宫。况且,我们不知道她是什么人,贸然出手相救不大妥当吧。”欧阳流风一脸不情愿,对于闲事,他也从来没有任何兴趣。
“但是,她一个姑娘,又受了伤。师兄你看,她嘴角的血迹呈黑色,很可能是中了毒。”流沙仔细查看,脸上有了些许担忧。
“没错。照她这个样子来看,中毒的时间应该有好几个时辰了,血迹尚未凝固,脸色仍然苍白。算了流沙,还是不要管了,她来路不明,我们不要徒惹是非。”欧阳流风拉起流风就要走。
流沙起身,最终同意了欧阳流风的说法。前次就是由于在百里无言的婚礼上插手治好了木玲珑的毒,这才引起了后来的一连串的事情。想想就头痛。
二人转身要离开,草丛中的姑娘忽然动了一下,脸上的表情很是痛苦,像是沉浸在梦魇中无法自拔。苍白的额头上沁出了汗珠,口中念着什么,但是声音含糊不清,听不清楚。
流沙最终没忍心弃之不顾,决计要救她走。
看着流沙期待的眼神,欧阳流风也不能无动于衷。
“好吧,那就听你的。只此一次,下不为例。”
流沙点头。俯身要扶起那个姑娘。
“师兄,你帮帮忙好吧,我一个人怎么扶得了她?”流沙嚷道。
“别看我,你知道的,我从来不碰女子。”欧阳流风一副傲娇的样子。流沙有点无语,虽然她知道他说的是事实。
“可是,我一个人要怎么弄嘛?救人也是你同意的,你这样就是言而无信。言而无信,知道吗?”
随她怎么说,欧阳流风始终无动于衷。这个人就是这样,说不做的事情,怎么也不会做的。
好在铃兰和洛水定好了客栈过来找他们了,才解决了这个难题。
铃兰烧好了开水,问道:“小姐,要怎么做?”
“把她清洗干净,换上一套干净的衣服。然后,将金创药敷在她的伤口上。”
铃兰按照流沙的吩咐,为那个受伤的姑娘清洗、上药,然后让她平躺在床上。
“小姐,你看,洗干净后,还挺标致的嘛。”铃兰笑道。
流沙看了一下:“嗯,果然不错,是个标志的美人。只是,这脸色这么苍白,不知道经历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去请公子来。”
铃兰应道,赶紧去将欧阳流风请来。
欧阳流风此时也换下了那件墨绿色的衣服,换上了一套白色的长衫。清冷的气质不惹尘埃,浑然仙人一般。
他走到床边,坐在床前方凳上,眼睛简单的审视一下,便皱着眉头盯着这个姑娘。
“小姐,你看公子的眼神,一直盯着这个姑娘。”铃兰小声的和流沙说道。
欧阳流风转头看了铃兰一眼,铃兰觉得心都快停止跳动了,不敢再多说。
流沙瞪了她一眼:“多嘴的丫头,还不赶紧给公子倒杯水放着。”
铃兰赶紧去倒水,借机逃离这个尴尬的气氛。
“师兄,为什么皱着眉头?莫非这毒不好解?”流沙担忧的问道。
欧阳流风点头,站起身,手放在背后,来回走着。
流沙费解,问道:“是什么毒能让你这样?”
“你来看下。”欧阳流风向流沙示意。
流沙走到床边,手搭在姑娘的脉门上,边把脉边说道:“脉搏微弱,时有时无,非常紊乱。似乎是中了断肠草的毒,可是,又不只是断肠草的毒。好像还有三星花、青果叶,我分不清楚。”
流沙将姑娘的手放到被子里,站起身来,摇摇头,一脸迷惘。
欧阳流风点头道:“这就是了,这种毒是用多种花草的粉末研制,单种的毒都很好解,但是混合在一起互相激发毒性,一时间难以解除。”
“那这种毒叫什么名字?”
“如果我没猜错,这应该是追魂散。”
“追魂散?那是什么?我没有听过。”
欧阳流风坐到桌边,喝了一口茶,缓缓说道:“追魂散是首阳夏家的独门毒药,听说中毒之人最多活一天。此药色味皆无,让人避无可避。且此药不留解药,用来对付叛变之人。一次不忠,百次不容。”
“那,如果是自己人中了毒要怎么解呢?”
“这种药只有夏家的嫡系才会有,且此药的保存和使用都极其严密,也因此,夏家自祖上开始,从未有自己人中过这种毒,与此同时,中毒的人皆未能活命,这才让夏家在江湖上有了一定的地位。”
原来如此。
“那夏家的人都有谁?我们只要问问这种毒的配方,自然就可以解了。”流沙一喜。
欧阳流风笑了:“丫头,如果夏家人会告诉我们毒药的配方,那么他们还会对此人下毒吗?这都想不通,真是个小丫头。夏家在几十年前的一场武林浩劫中已经消失匿迹了,听说那一场浩劫中,几乎所有世家都消失了。这个毒应该是生还者下的,只不过,咱们不知道是谁罢了。”
流沙叹了口气,望了望躺在床上那张苍白的脸:“看来,她没救了。”
“怎么?连你这个天木宫主也没有办法?”欧阳流风笑着问道。
“别笑话我了,其实在你来之前,我已经简单的帮她检查一遍了,这种毒,我是解不了的。但是,我又不能去求师父,他老人家在这种事情上从来都不出手的。上次救百里哥哥已经是破例了。”
床上的姑娘有点清醒了,睁开眼睛看着四周,一点都想不起来这是什么地方。但见眼前一个清冷的翩翩公子垂首而立,淡漠的面容让人不敢接近,另一个清丽脱俗的女子风姿绰约,身旁一个容貌娇俏的侍女,担忧的看着她。
“请问,这是什么地方?我为什么在这里?”姑娘问道。
铃兰答道:“姑娘,是我家小姐和公子在草丛中发现了你,这才把你救回来。”
姑娘颔首道谢,只是身体很是虚弱,连想行了礼都不能够:“多谢小姐,多谢公子。”
欧阳流风面色冷淡:“不要急着谢,你中的毒太深,并不好解。”
姑娘看着欧阳流风,世间竟有如此俊朗的面孔,风度翩翩、灿若星子、面如朗月,只是,有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清冷。
听到欧阳流风这么说,姑娘并不意外,轻轻一笑:“我知道,我中的毒很重,世间无人能解,我早就知道活不了了。”
像想到了什么,姑娘问道:“请问二位在发现我的时候,有没有看到一个年约二十的男子,他和我一样,也中了毒,伤得很重。”
流沙摇摇头,表示并未见过。
姑娘眼中弥漫着一种哀伤:“看来,他竟比我先走。我早该想到。”两行清泪落下,面色凄楚。
“姑娘,你叫什么名字?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会中此毒?”流沙问道。
姑娘点头:“我叫小宁,关于中毒的事情,我不方便多说,不过还是谢谢姑娘和公子。不知二位怎么称呼,好让我在死去之前记住二位的恩情。”
流沙道:“我复姓慕容,这是我师兄,复姓欧阳。”
小宁道:“原来是慕容姑娘和欧阳公子。我还是先走了,否则必会给二位带来杀身之祸。二位的恩情,如若,如若小宁有机会,必定会报答。”
欧阳流风道:“你现在离去,岂不是必死无疑?”
小宁回头,叹了口气:“左右逃不出个死字,又有何惧?”
欧阳流风道:“你告诉我你是如何中毒,我帮你解了这毒,如何?”
小宁眼睛中射出一抹明亮,但是随即又黯淡下去:“公子说笑了,此毒,无解药。”
“解毒不一定非要解药,怎么,你不相信我?”
任谁见到欧阳流风,都不会怀疑他所说的任何话。
流沙拉住他:“师兄,你当真能解?”
欧阳流风笑道:“那你当真让我解了她的毒?”
笑容如春日暖阳,说的竟如此稀松平常。
“那你为什么说不好解?我以为连你都束手无策呢。”流沙嗔怪。
“我只是说难解,并未说解不了。”欧阳流风在玩文字游戏。
小宁看着二人亲昵的交谈,想到了名朗。那个从小一直陪着他的人,说过他会一直陪她,如今却不知身在何方,是生是死,心中又难过起来。
“小宁姑娘,你意下如何?这对你而言并不难,对我而言同样不难。”
小宁没有说话,她在犹疑。
“莫非,你中毒的事情还会牵扯到别的什么,让你不能知无不言?”
小宁点点头:“我此次是为了完成一个任务,但是任务失败了,主人要赐我死,我如果将事情和盘托出,无异于出卖了主人。”
流沙笑道:“此言差矣。你任务完成失败,你的主人便要你的命,这样的主人你为何还要维护。”
小宁叹了口气,她何尝不知道她只是一件工具,兔死狗烹、鸟尽弓藏,她看得太多,也终于落到了自己身上。
她在刀光剑影中生活了这么多年,忽然间很想有个依靠,有个港湾能够停留。哪怕只是平民的粗茶淡饭,胜过她的刀头舔血。
“好,我告诉你们。”
流沙和欧阳流风的脸色越来越凝重,没有想到,在回宫的路上还会有这么个惊人的事情发生,更没想到,这件事情牵连的太多,太广。窥一管而见全豹,一叶落而知天下秋,大抵说的就是这样了。
欧阳流风遵守诺言,为小宁解了毒。
夜晚,流沙一人在客栈的院落里发呆。自从傍晚听到小宁的诉说,她突然感觉世事太过纷繁复杂,人心险恶、世态炎凉。同时,她竟有点担心处在这漩涡之中的百里无悔,不知道他能否安然的度过去。
“夜深露重,怎么不披件衣裳?”
抬眼看到,欧阳流风一脸微笑,为她披上一件外套,顿时,感觉温暖了不少。
“谢谢师兄。”流沙报以微笑。
“在想什么这么入神?”欧阳流风关切的问道,眼神顺着流沙的目光,望着那一轮明月。
“师兄,你说,宫里的那位娘娘为什么要害百里哥哥呢?她又没有儿子去争储君之位,这不合情理啊?”
“有些事情不是我们想的那样。也许,正是因为没有儿子,才要给自己找个依靠,只不过,无悔不会是她的依靠,她要为自己以后谋出路也并非没有可能啊?”欧阳流风淡淡的说道。
“你说的对。不过,他们要杀九方寒云来嫁祸这我真的不懂。杀了九方寒云也不见得能够成功嫁祸,他们为什么还要下这么大的本钱?”
“这个就是他们自己的绸缪了。或许,这中间与九方国也有脱不了的关系呢?人与人之间本就是利起而聚,利尽而散,并不稀奇。”欧阳流风面色从容,似乎早就看透了这些。
“唉。我忽然觉得小宁很可怜。一个小姑娘,本该是花一般的年纪,有着做不完的梦,享不尽的快乐,却终日在刀光剑影中,惴惴不安的度过每一天。”流沙叹道。
“小丫头,你倒为别人担心了。小宁是很可怜,只是,这并不是我们能够改变的。我们能够救她就可以了。其他的事情,你我帮不上忙。”欧阳流风帮她把衣服紧了紧。
提到解毒,流沙有兴趣了:“师兄,你怎么解得了那个毒的呢?”
欧阳流风笑着说:“你这个丫头,师兄会凌云功啊。”
流沙恍然大悟,师父当初传了师兄凌云功,传了自己木云功。只不过师父偏心,木云功只传宫主,凌云功当初也要教给自己,只不过自己不愿意学。
“想不到凌云功这么厉害,早知道我就学了。”流沙故意撇撇嘴。
“凌云功和木云功各有千秋,不分伯仲。所以,之前你能帮我解了离殇的透骨钉,但是我却不能自救,就是这个道理。你若是想学,师兄教你好了,这有何难?”欧阳流风笑道。
“我是说着玩的,我才不要学呢。”流沙吐了吐舌头。
“对了,师兄,那你能解得了自己的头痛吗?”流沙眨着眼睛问他。
欧阳流风转身不答。
“师兄,怎么了?”流沙不解。
“你也看到了,师父这么多年一直努力都没有治愈我,就这样吧,我觉得还挺好的。”
“还好呢,你看你每次都那么痛苦,我倒希望能帮你治好,要不总是让人担心。”流沙自言自语。
“是不是我永远不能治愈,你就永远在那一天陪我?”欧阳流风的眼中有种说不清的东西。
流沙依偎着他,不知道怎么回答。
欧阳流风看着她,心中默叹一口气。别人不知道,他自己却是清楚的。他的头痛哪有这么难治,只不过为了能让流沙陪他,他宁愿每月都有那么一天头痛欲裂。还记得之前,他每次都偷偷的把师父给的药倒掉,所以才久治不愈。天木老人也不傻,自是明白他的心思,就由他去了,并不戳破。
看着流沙,欧阳流风默念:丫头,你何时能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