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
贾琏惊喜地叫道,没想到竟会这般突然看到裴昭。
裴昭跟着下属一路风尘仆仆回京,因为进入闹市,马速放慢,正和边上长史说起他不在京时的事宜,突然听见贾琏喊,裴昭下意识勒住马,回头看去,果然就见贾琏一路狂奔而来。
王长史忍不住笑道:“贾大人对殿下果然是忠心耿耿。”瞧这激动的样!
裴昭嘴角止不住勾起,翻身下马,笑看了贾琏在自己跟前气喘吁吁的站定,摇头道:“张咏给我的信里夸你最近越来越成稳老练,在户部深得器重,怎么看着,倒比以前还毛毛躁躁了!”
贾琏轻笑一声,不以为意,正二八百的先行礼道:“这不是看见殿下回京,一时情切嘛!”
裴昭分明知道他不过是随口一说,可心跳还是忍不住漏了一拍,末了又听贾琏说道:“我竟不知殿下今日回来?怎么也没提前说,我好去城外接您?”
裴昭将马绳递给一旁侍卫,要与贾琏叙旧,骑马就不合适了,干脆就坐贾琏的马车先回府洗漱再进宫汇报事宜,一边说道:“本来还要几天才回来的,这一路加急赶路,所以回来的早些。”
贾琏点着头表示明白,看他这样,又着急问道可用了饭:“我这边酒楼里点了一桌菜,殿下不如先用点。”
裴昭本来想拒绝,他习惯先做事再顾其他,可眼神对上贾琏关心的表情,脱口而出的就变成了:“也好,大家都没用饭,都先吃点吧。”
贾琏大喜,忙叫人去准备。
裴昭跟着进酒楼,进门时却觉得哪里不对,回头看去,一辆车架正从酒楼门口驶走。
他要没看错的话,那随扈一旁的人是……
虽然很像跟着贾琏叙叙旧,但是裴昭到底是身有重任,快速用来些饭菜,又在酒楼的客房里稍微梳洗了下,裴昭就去宫里复命了。
贾琏看着他瘦了一大圈的模样,止不住问道:“殿下,情况有多严重?”
裴昭闭着眼睛:“很严重!”
最少,当裴昭把奏折和证据递给皇帝的时候,皇帝的脸色瞬间变了,勃然大怒道:“好,好一个礼亲王,真真是朕的好兄弟!”抓起手边一个茶盏狠狠咋出去,哗啦一声脆响,仿佛皇帝心中怒火燃烧的声音。
“这件事就交给你!现在你就带旨给我封住礼亲王府,这次所有涉案人等,我全都要一并问罪!”
天子一怒,流血漂杵。
皇帝可以容忍有人稍微贪污受贿,但绝不允许有人在他眼皮子下动摇他的地位。
“是,父皇!”
裴昭回京的第一天,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宗室礼亲王被圈禁,全家被抄,封禁不得出入,各宗室耆老被紧急召见入宫,据说宫内皇帝咆哮的声音在几座宫殿外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事发时礼亲王膝下世子正在外和朋友吃饭,被禁卫军在众目睽睽之下押解回府,所有礼亲王府男丁不论老幼都被圈禁不得外出,出嫁女虽幸免于难,但都是人心惶惶。
裴昭回京第二天,从六部到京畿衙门,大小十六个官员被下旨收押,刑部和大理寺的牢房瞬间爆满。
裴昭回京第三天,一连串旨意下来,江南十余地四十二位知府县令被罢官去职押解回京受审!
一时间,人心惶惶,人人自危。
此时才有风声传出,裴昭此次出京,名为巡查,实际则是暗访江南受贿案,查出以礼亲王为首,在江南地区巧取豪夺天地,逼良为奴,占地开荒,改田为桑,光裴昭查出的,礼亲王在江南占地达到骇人听闻的八千多顷,田地里收容奴仆隐户多达三千户,每年离奇暴毙之人达到几十。
裴昭在各地暗中搜罗,只要悄悄亮出身份,都不必多说什么,自有人积极送来证据证词——礼亲王之作孽,可见一斑。
只是礼亲王虽然在外横征暴敛,可在京中却一贯是德高望重的形象,到底天南地北,江南地区百姓如何困苦,不曾亲眼见,可礼亲王一家被押禁却是有目共睹,而且此案牵连之广,许多人也怕最后这把火烧到自己头上,因此在最初的震惊过后,便开始有人拐着弯的开始求情了。
宗室耆老们且不说,朝中大臣也纷纷上书,看是不是要从轻发落。
面对这些求情,皇帝大怒,驳回了所有折子不说,还当朝痛骂一位求情的大臣:“身为朝廷命官,受朝廷俸禄,却不思精忠报国,反而中饱私囊,罪恶累累,这种人,百死不足惜,尔等何敢求情?”直接将人贬谪千里之外。
众人瞧这风向不对,都是缩起了脖子,但裴昭知道,等到皇帝的怒火褪去后,这些人,还是会卷土重来。
裴昭很不甘心:“你我都是当日亲自去赈灾了的,原本繁华地,却饿殍遍地。若不是这些人侵吞百姓田地,改田为桑,何至于此?”
这点贾琏也是赞同,礼亲王的贪婪带动了下面一长串官员的贪腐,他们在地方鱼肉乡里,造成的伤害令人发指,要不是今年天灾让原本隐藏在阴影里的秘密全都暴露出来,这些人的罪行还不知道还会被隐瞒多久。
裴昭眼底冷芒涌动,脸色如寒冰,沉声道:“他们夺人田地,然后逼良为奴,前后时间竟可追溯到二十多年前,这么多年,五千多户隐户,这还只是礼亲王府一家,若是再算上江南世家……”他下颚绷紧,剩下的话没有再说,但贾琏完全明白。
“朝廷税收一年不如一年,开支却逐年递增,现在已经是寅吃卯粮,再这般下去,便是皇上再不情愿,也只能增加赋税了!”贾琏冷静地分析说道。
裴昭声音更冷:“若不是这些豪门大户,自己不纳税,还隐瞒田产,收容隐户,何至于此?”
身有功名者可在一定范围内不纳税。基本上官做得越大,就可以不纳更多的田地税收。而隐户,就是在户籍上,这些人是根本不存在的,他们没有官方正式的身份,自然也不用缴税——同时,这些人死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奴婢被主家打死,尚需要主家去衙门说个说法囫囵过去,隐户就是被人杀了,也是白死,不会有任何人为他们出头!
可以说,隐户是比奴婢还要可悲的存在。
也是相当危险的存在。
因为这些人,可以被主家训练来做任何事!而他们的一切存在,在衙门的任何档案里,都是查不到的。
裴昭想起自己大致估算的礼亲王收容的隐户,五千余户,都可凑上两万人了!这样一个庞大的数字,他们想干什么?
政治敏锐让裴昭不得不往深处思考,出于对礼亲王等人的愤恨,裴昭在给皇帝的折子里若有若无得加深了隐户的分量,果然,皇帝暴怒,一改往日宽容,直接将礼亲王府圈禁受审。
虽然是皇室宗亲,但裴昭一点都不在乎。
“他们现在就是宗室的一颗毒瘤,如果不及早剜掉,这颗毒瘤越长越大,最后,只会祸害更多人!”
贾琏看着冷肃的裴昭,听着他冰冷的话语下磅礴的怒气,突然有些担心道:“我知道殿下希望此案能彻查到底,但及至今日,被牵连之人已达上百,这般庞大的数字,我怕皇上……”
“……”
裴昭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不用贾琏说,就他对父皇的了解,这位好面子的皇帝自诩仁慈,轻易不会赶尽杀绝,现在这般震怒是因为他在暗示礼亲王收容隐户是有不臣之心,但等皇帝气头过去,他又会开始心软,到时候,想要严办此案,根本不可能!
贾琏见裴昭的反应就知道他心里不好受,老实说,作为看到过受灾地区百姓苦状的他,对于罪魁祸首,也很不能千刀万剐,只是,坐在最上首的那位,不是自家主子爷啊。
“爷,您别急,凡事慢慢来!”
裴昭看着贾琏关心的眼神,也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脱口道:“若有一日我坐上那位置,这等贪腐败类,我必一查到底,绝不姑息!”
贾琏都呆了,怎么也没想到裴昭会说出这话。
裴昭自己也是震惊,再没想到,这话怎么就脱口而出了。他还想说点什么,就见贾琏轻笑起来。
“这是自然,以殿下的性子,哪容得这般贪腐之辈!”
贾琏说的铁板钉钉,神色如常,似乎并没有察觉到什么。可裴昭却堵的慌,反而冷笑道:“你想说的就只有这个?”他凑近了贾琏,眼神直直望进贾琏眼眸深处,“本王刚才可是说,我想要坐上那位置~”
贾琏不闪不避,双眼迎上他的,云淡风轻道:“殿下想要便要,但您有所求,我必紧紧跟随便是!”
裴昭倏然抓住他的手,力道大得贾琏皮肤都有些生疼:“你这话,再说一遍!”
贾琏翻起右手指天:“不论殿下将来如何,小的愿誓死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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