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1 / 1)

西邨娘还从来没见过一笔就有一沓子的钱,全是十元面额的,足有一千九百多块(元),惊讶得不敢相信:“西邨,这么多啊!真是你挣的?”

徐雪森迷起眼笑着,“吾怎么说来着?首都就是首都,要发达就得去首都!”

西邨说:“爹,吾算过了,如果再借些债,马上就可以把老房子拆了翻成砖瓦房。”

西邨娘捧着钱左看右看,不住地点头:“够了,造三间是够了。西邨啊,老房子不要拆,就在西边的空地上另造三间,宽敞!”

徐雪森说:“你要那么多房子做啥?现在入了公社,家里无需存粮存草,也不用养鸡养猪,只要够住人就行了。”

“娘,那就把老房子拆了,在它屋基上造五间。爹,吾把图纸都画好了,你们看。”西邨把画好的图纸递给他父亲。

徐雪森接过一看,脸上露出不屑。“你这是画的什么?洋不洋土不土的?皇宫不像皇宫庙宇不像庙宇?”

“给吾看看!”西邨娘抢过去,皱起了眉。“还真是!”

西邨解释道:“娘,爹,这叫古今结合、中西合璧,别具特色,吾要的就是与众不同,这叫创新。”

“这话有道理。”徐雪森点点头。“做事就怕摸别人的屁股,弄得千篇一律,是该有自己的章程。既然是你画的,又在北京学了一年的建筑,反正吾是没有功夫来管了,就按你的意思去弄吧,能造几间、造在哪里、造什么样,都由你跟你娘商量着定。一办公社,窑厂已经平调升级归公社管了,归工业办领导。这几天大家都忙着入社、大办食堂和深翻土地,窑厂暂时不开工,也没有砖瓦供应,等开了工,你自己直接去找刘书记申请,但是别打吾的牌子揩集体的油。”

“是,儿子,吾们家一世都是清清白白做人的,不要去揩公家的油。”西邨娘交待说。

“吾说怎么窑厂的烟囱不冒烟的,原来是停工了。”西邨把图从娘的手里拿过来,递给父亲:“爹,你看清楚图上的瓦了吗?那叫‘琉璃瓦’,吾想利用砖窑厂专门烧制。行不行?”

“琉璃瓦?吾知道,那是皇宫才用的,哦,对了,天宁寺大雄宝殿的屋顶用的也是这种瓦,好看,漂亮!吾听说的,这种瓦不容易渗水,滑水也畅,要是烧出来,群众一定欢迎,销路肯定好,利润也厚。可是,窑厂里没人会烧这种瓦,没有这种专门的师傅,你设计得最好也只能白搭。”

“爹,吾研究过了,吾能烧制。”西邨和得意。

“哦,你能烧制?看你能的!”徐雪森用称赞的目光看着西邨。“你个小赤佬不简单啊,出去一年你既会拆皇宫又能设计造房子,还会烧制琉璃瓦?那今后真的发起拆私房造公房运动来,你干脆就成立一个建筑队,不,该叫建筑公司,给全大队、全公社、全县建造全新的公房,那还不轰动全省,名扬天下?那才叫风光!爹赞成,你去弄吧!”

西邨犹豫了。“爹,窑厂升格给了公社管,那吾找谁去商量啊?”

“不用愁,有办法的。”徐雪森一拍脑门。“你去找唐海。他原来在窑厂管过制坯,现在还兼着烧炉工,你找他去。”

“哦。”提到唐海,西邨想起了在北京遇见的唐山。“爹,说到唐海,吾想起一个人来。”“谁?”“唐山,你还记得吗?”“记得。你怎么想起他了?”“他还活着。”“还活着?你怎么知道的?”“吾见到他了。”“活见鬼了!你在哪见到了?”“在北京。”“北京?”“对,他现在不叫唐山,改名了,叫宋山。”“别是张冠李戴吧?”“爹,千真万确!他现在是军长,将军啊,好大的官呐!”西邨讲述了巧遇的经过。“这么说来,黑鲶鱼没有瞎说,唐山还真的活着。当上将军了,官是够大的了。还真想念他呢!”“爹,他让吾带话给您,说您对革命有功,还救过他的命,一直记着您呢!”“记着?那他怎么也不给家里报个信?当了大官就不认祖宗了?”“吾问过,他说革命成功了,解放了,他自己孑然一身,到现在还没有家眷,又没有钱,帮不了家里多少忙,他娘老子又不在,就没必要来打扰他兄弟。”“这个唐山,为别人奔波了一生,却忘了给自己弄个家!吾服!”

说到这里,西邨郑重其事地说:“爹,娘,吾想说的是,你们还记得给唐湾唐老九找屋基的胡州风水大师吗?他说过,唐门那一排房子里迟早要出将相的,他真是神机妙算,真被他算到了!这老家伙的确是能掐会算的活神仙,吾现在是佩服了。爹,娘,那老道说吾们家茅草房旁边是龙脉,是风水宝地,要出比唐门更大的官,要发更大的财,看来这也是真的。”

西邨娘听了异常兴奋,咧开嘴笑着。“那是肯定的,他唐家都能出将军,徐家那还不得出宰相?”

徐雪森并不激动,沉下脸。“你看你们娘俩,拿瞎子的瞎说当成圣旨了!唐山当上将军是瞎子算出来的?那可是他用命换来的!徐家要出大官发大财,你有什么能耐?不靠劳动,不靠奋斗,找块风水宝地造房子就能出大官发大财,就能改变命运?念念佛菩萨就显灵了?那这天底下还要闹什么革命?还会有打打杀杀?都去找地皮了!扯淡!”

西邨疑惑了。“爹,您不是也说过吾们家的这块地是风水宝地吗?还说爷爷也看中的?”

徐雪森被儿子抢白,多少有些尴尬和恼怒。“吾是看中的,这块地是风水宝地,没错。可是,你爷爷也好吾也好,看中的是这块地四周都可以开垦,勤劳就能致富;如果要造房子,也可以随心所欲,不会与邻居发生纷争瓜葛。上辈子人都说,邻居好,赛金宝。这不是风水宝地嚒!当然了,以前吾也是有点封建迷信的,可是,迷信了一二十年,住在这块地上一二十年,你生下来都有十八、九年了,徐家发财了还是出大官了?连个做鹞子的手艺都要失传了。吾当了个芝麻绿豆大的官,倒霉透了顶,风水在哪?”

西邨娘说:“别听你爹胡说,他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风水就是风水,宝地就是宝地,过两天你就把砖瓦买回来,也不用管它是什么本瓦平瓦留什么瓦,先把房子造起来再说!”

徐雪森冷冷地说:“造吧,一天不造你们就不消停!吾说破了嘴皮你们还是听不懂,现在是什么形势?六月里的天,说变就变,今日不知明天!公社化已经摆在你面前了还不信。什么是公社化?就是公有化,讲的是平等消灭私有。吾把话说在这里,可不要被吾说中了,还不等你屋面结顶,拆私房的工作队就进村了!”

“爹,真有那么快吗?”西邨被父亲的话镇住了。

西邨娘说:“儿子,别听你爹胡说,他这几天是忙昏了头,前言不搭后语,刚才还主张造的,一转脸又反对,被那个公社化弄出神经病来了。”

徐雪森笑了。“哎呀,看把你们急的!吾是说不要把房子看得太重,更不要把风水呀地基啊当成摇钱树,天底下没有白捡便宜的事,有能力造几间就造几间,不要自己给自己背包袱。”

西邨娘朝丈夫丢去一个白眼。“你忙你的公社化当你的支书去吧,家里的事不用你操心,就是有包袱也不用你来背。西邨,你也不小了,讨老婆成家是没几年的事,不把房子造起来,哪家的丫头愿意跟你住茅草房?你爹的共产主义大厦也轮不到你去住。学校开学还有几天,你就在家琢磨琢磨怎么造。娘在大食堂里忙里忙外也没个闲,这钱还是你拿着,娘还存了几个钱,一会儿都交给你,该买什么、买多少、怎么造、造什么样,娘也不懂,既然你学了建筑,就都由你做主,尽快把房子造起来,不造给别人看也要给你爹看看!”

徐雪森迷逢起眼看着西邨娘俩,又点上一支香烟。“西邨,吾跟你说,造房子归造房子,只能抽空搞。你也算是大人了,你要想在大食堂里敞开肚皮吃饱饭,那白天就得和社员一样下田做生活。规矩是吾定的,作为书记的家属你得给吾带好头,不要给别人捉了小辫子!”

西邨娘听了马上变脸:“你这不是成心跟自己过不去吗?”

西邨劝住娘。“娘,吾理解爹的规矩。爹,您放心好了,吾一准下田,绝不破坏您定的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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