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1 / 1)

在刘副书记的直接干预下,西桥乡机关购买西村砖瓦厂砖瓦而未付货款的大部分干部补交了货款,少数家庭困难一时交不足的,余款从他们今后的工资中扣还。但是,对县里干部的欠条就不能照此办理了,需要分头专门去催要。这个做难人的事自然落在徐雪森的头上。

发给县干部的货都是老梁批的,一共有十一张“批条”。徐雪森逐一翻看,发现其中一张是批给一个余姓的局长的。姓余,难道是公安局的余副局长?余副局长也会做这等事?他是伪君子?可能吗?如果不是他,县政府还有别的姓余的局长?当面问问余副局长就一切明白了。徐雪森乘车去县城。

讨债这种事不能去余副局长单位找他,毕竟是朋友,多少得给他留些面子。徐雪森先去找其他县干部催账,临近中午下班的时候才在余副局长回家的半路上守候。

太阳转过了头顶,余副局长骑着自行车回家。走着走着,见前面马路上有人嘴叼烟筒反背双手横在马路中央来回踱步,他按了铃铛。“咦,老徐,你怎么在这里?”

徐雪森一回头,顺口回答:“啊,正等你呢!余局长,吾是专门来找你的。你下车停一停,有事要问你呢。”

余局长撇下腿下了车,却没有停,伸出一只手拉住徐雪森,“走,到饭点了,有事去我家边吃边说。走吧,跟我还客气什么?走!”

徐雪森不是假客气的人,今天却没那么爽快。“你回答了,没有事,吾就随你走;要是有事,别怪吾不给面子。”

余副局长见一向乐观的徐雪森一脸的严肃感到奇怪,问:“什么事嚒?这么一本正经的?”

徐雪森挣脱被拉住的手,盯住余副局长:“你说实话,你有没有买吾们西村窑厂的砖?”

“买砖?我买砖做什么?”余副局长很惊讶,反问道。

“吾怎么知道!问你呢!”徐雪森依然很严肃。

余副局长笑了,“哈呀,我的老徐,我住的是公安局机关派的公房,又不分管基建,买砖做什么嚒!”

“真的?”徐雪森依然将信将疑。“说的是实话?”

“不信?去我家看看就知道了嚒!走!”余副局长又拉住徐雪森的手,并肩走着。“哎,老徐,你怎么查起这事来了?你官复原职了?”

徐雪森把西村砖瓦厂的事跟余副局长说了一遍,又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皱巴巴的纸条,找出怀疑是批给余局长的那张“批条”。“你看看,这是老梁批的,会是哪个姓余的局长?”

“除了我,县里上上下下就没一个姓余的局长副局长。”余副局长说着接过纸条,认真地审视。他是办惯了案子的人,有着特殊的职业习惯。“嗯,老徐,这申请人的笔迹我倒有点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好像是——,哦,好像是我们公安局系统某个人的笔迹。你让我想想。是谁呢,这么眼熟?噢,是他,想起来了,是从胡州市一个公安分局调来的老李,现在在城关镇派出所。”

“胡州来的公安?姓李?是不是黑不溜秋满脸横肉的大块头?”徐雪森惊讶地问。

“是,是大块头,脸也不白。怎么,你认识?”余副局长也惊讶了。

“打过交道!”徐雪森说。“欺负西邨的恶霸,骑在老虎背上的狐狸!曾经打着公安的招牌闯到吾家门口来想公报私仇,被吾唬走的。这人不是什么好东西,公安的败类!”

“还真被你说中了,他是犯了点小错误才下放到县里来的。可是,他买砖做什么?没带家属,不需要在县城安家就不需要造房子;还有,你们那个老梁做啥把他的勾当算在我的名下?牛头不对马嘴嚒!”余副局长真有些纳闷。

徐雪森分析说:“如果这批砖真是胡州来的李公安拉走的,那就说得通了。是败类走到哪一定臭到哪,狗改不了吃屎。说不定他是为了拉拢关系替别人办的,他新来乍到又不认识人,就扯你的大旗;老梁呢,是个官迷又是个马屁精,他知道黄长工是个惧上的软蛋,就把账记在你的名下。他以为黄长工绝对不敢去与一个公安局的局长对质,更不敢去讨债。”

余副局长看看徐雪森,不住的点点头。“分析得是有些道理。不过,结论不要下得太早,究竟是不是老李干的,去问问他再说。走吧,去我家里吃了饭,我陪你去找他。”

徐雪森应道:“行啊,有你大局长陪同,量他也不敢赖账!吾脚板背上不带锅灶,兜里又没有粮票,只能蹭你局长的饭喽!”

两人肩并肩走着,说着。巷子前面横着一条巷子,形成“丁”字型。要向右拐弯了,“丁”字型的横巷子的右面“叮铃铃”响起自行车铃铛声,随即一辆自行车从他们二人面前飞过。“是‘黑鲶鱼’!”徐雪森一眼认出骑车人是龚炳勋。催完欠账,他正要找龚炳勋批点煤炭,没想到在这里擦肩而过,他情不自禁地又喊了一声:“黑鲶鱼!”

听到有人喊他的绰号,龚炳勋连忙下车停下来向后找人。

“是吾啊,雪森!”徐雪森一步跨到横巷子中间。

龚炳勋看清了,有点懊丧地说:“是你啊,鹞子大王!你不在家好好反省,跑到县里来做什么?又想鼓捣谁犯错误了?”

徐雪森咧开嘴笑着:“看你说的,吾成了妖魔鬼怪了!”

余副局长推着自行车也走到了横巷子的中央,抬起一只手算是打招呼:“老龚,肚子里还有怨气啊?”

龚炳勋看见了余副局长,倒着把自行车退回来。“余局长,你怎么跟他走到一起了?”

余副局长笑着说:“老徐来讨债,讨到我头上了!”

龚炳勋瞪大了眼睛,“哦?好你个鹞子大王,你竟敢在老虎头上拍苍蝇?你的胆屙屎屙掉了?”

“算是吧,吾本来就没有胆,所以肚皮就是胆,胆大包天!”徐雪森大笑着摸摸肚皮。

龚炳勋伸过一只手在他的胸前给了一拳。“撑破了我才解恨!”

“哎,老龚,你这是去哪?怎么从这里过?”余副局长认真地问。

“你不知道?文件还没到局里?”龚炳勋收住嬉笑,紧盯住余副局长。“我去人民武装部了。”

“喔?人武部?当部长了?升官了嚒!”徐雪森调侃道。

“老龚,是真的?没看到文件呢。”余副局长说。

“哪里,副的,还是二副。”龚炳勋很不好意思。

余副局长拍拍龚炳勋自行车的鞍座,说:“恭喜啊,老龚!别得福嫌轻了,大副、二副都是副,当官要当副,大树底下好乘凉嚒!武装部可是有钱有势的衙门呐,一年到头没几桩事,享清福去吧。你也别老记恨老徐了,你想想,没有他的折腾,你能到武装部?还不窝在玻璃厂一辈子?厂里最好也是企业,武装部可是政府机关!老百姓说,树挪死,人挪活。换换位置,多条路子。”

“这么说来我还得感谢他个嚼百趣的祖宗了?”龚炳勋笑着打趣。

徐雪森想起了自己的正事,“不不,龚书记,吾倒希望你留在物资局,吾的煤炭就不用愁了;可是,你一升官,去当了三部长,吾就麻烦了!”

“老徐,你看你,三句话不离本行!老龚去武装部应该祝贺才是!”余副局长笑着说。

“那是!黑鲶鱼,那就请客吧!”徐雪森又指指自己的肚子。“瘪着呢!”

余副局长伸手挡住徐森森,不让他继续说笑。“哎,老龚,什么时候的事?怎么变得这么快?”

“大前天的事。姚部长找我谈的话。哎,老余,你知道吗?老姚进了常委了,当上组织部的大部长了!”龚炳勋的情绪很激动。

“是吗?”余副局长拍拍徐雪森,“老徐,看来你有救!”

“余局长,吾知道你的意思。可是一,吾不稀罕,二,随便。没有那顶帽子吾要过日子,有了那顶帽子还是过日子,唯一的区别是戴上那顶帽子要操心别人的日子,自己的日子就难过。”徐雪森嬉笑着说。

龚炳勋看着徐雪森发笑。“你他娘的连官的边都沾不上,说出来的话倒是一套一套的!”

余副局长朝他们二人摆摆手,“别站在这里高谈阔论了,不雅观。老徐不是说肚子饿了嘛,走,旁边有家小酒店,我做东,边吃边谈,就权当祝贺老龚当上三部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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