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这时候小粮出现了。
“可以,我打听到了,待会天地会的人确实要放火烧爵爷府。什么拿人钱财,简直就是扯淡,他们钱也要拿,人也要杀!还笑爵爷蠢,他娘的本来就蠢,别人来要他的命了,他不但不跑还送钱!”
可以听了,一句话也没说,取下枣糕身上的弓箭背在自己身上,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奔跑而去。
“可以,可以,你干嘛去!”小粮在身后呼喊,可以没有回答,慢慢淹没在了人群中。
不知是因为忽然间的奔跑还是内心的着急,可以心跳飞快,呼吸困难。小时候行乐跟他的那些记忆,一起玩耍,一起上学,一起打架,一起挨打,有着太多太多的回忆在同一时刻涌进可以脑海里。行乐就在那里,当时都是自己的固执,行乐才会与自己不告而别,现在行乐身陷危难当中,他必须去救他。
来到爵爷府大门口,可以才见识到行乐住的地方的气派,大门上刷着亮眼的朱红色,门口立着两只按着球,张着嘴的石狮子,光是大门的门槛就比普通的要高一倍。可以此时顾不及这些,他要做的就是快点找到行乐,带他离开这里。
可以看到大门紧闭,围墙又很高,自己根本无法一下子翻越过去,就沿着爵爷府周围跑着,找找看有没有一处地方是容易进去的。爵爷府实在太大,可以跑了很久也没有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直到来到一条弄堂,这时他想起了然叔教自己的方法。
显然这条弄堂比可以之前在少林寺的要宽很多,双手双脚左右开立根本够不到,这时候可以想到了双手双脚前后分开,两只手推着墙,另外两只手推着另一堵墙上去。可以试了一下,果然可行,想也没想就直接上去了。等到了上面之后才发现自己换错了方向,脚的一边在爵爷府的墙上,手的一边在外面的墙上,无奈之下他只能跳下来重上。
刚跳上墙,可以就看到一个穿着绫罗绸缎在里边走路的人。他马上从上面跳下,那人还没有察觉可以飞速跑到了他身边拿弓架着他的脖子说道:“快说,行乐在哪里?”
“行乐……”那人嘴里念叨了一下。
“少装蒜,快说!”
“可以……”可以听到那人叫了自己一声,仿佛把自己带回了几年前那个遥远的小村庄。他慢慢松开手上的弓,那人转身看着可以激动地说道:“可以!真的是你,我是行乐啊!”
可以看着那张久别的脸,又看了看他发福的肚子,热泪盈眶地说道:“行乐!真的是你,你他娘的怎么胖成这样,我差点都没认出你!”
行乐一把抱着可以,可以也一把抱住行乐,似乎两人之前的误会跟这么久以来的失联都在这一个拥抱当中化解了,只剩下彼此的体温和力量。
“可以,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以跟行乐就像小时候一样坐在门前的台阶上。
“说来话长啊……听说你当驸马了……”可以说着却没有看行乐。
行乐看了可以一眼,嗯了一声,也没有转头看他。
“公主好看吗?”
“我没见过她,她之前失踪了,几个月前才找到,现在在皇宫里呢。”
“哦……那你们什么时候结婚……”
“我不知道……”可以心不在焉地问着,行乐也心不在焉地回答着。
“行乐,我在外面听说了一些关于你不好的话……”这时候可以双眼看着行乐。
但还没等可以说完,行乐斩钉截铁地问:“可以,你是不是加入天地会了?”
可以面对这个问题,竟一时不知道如何作答,自己似乎跟天地会有着撇不干净的关系,可自己从来就没有那么一刻真正承认自己是天地会的人啊。
“我不知道……”
“我们终究逃不出两个家族的悲剧。”听到行乐这么说可以明白他应该也知道了他们两家世代的来龙去脉。
两人沉默了很久之后,可以说道:
“行乐,他们说你弄虚作假,贪污受贿,卖官鬻爵,是不是真的?”边说边激动地站了起来。
“可以,你不懂,这就是官场。”
“行乐,你别忘了,你说过你要当一个好官的!”
“很多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在官场里,一个好官是当不好一个官啊!”行乐也激动地站了起来。
“行乐,你他娘的现在变坏了!”
“我没有,很多事情我也不想的,你为什么不能理解我……”
“一个好人不管多么无奈都不会做坏事。”
“我没有做坏事,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这里的百姓!”
“你胡说!”
“我没有胡说,官场就是这样!如果你不同流合污就会被排斥在外,生存不下去的!”
“反正你就是变坏了,还找这么多理由!”
“你现在是反贼,你才是真的坏!”
“我不是反贼,你懂不懂啊!”
“你不是反贼,为什么偏偏天地会的人出现的时候,你就出现了,我看你就是来杀我的!”
“我不是来杀你的,我是来救你的!”
“我已经派人送去三千两黄金了,他们不会杀我的。”
“老子刚刚打听了,待会他们就会放火烧宅子,你快跟我走。”说完可以准备上前去拉行乐。
行乐有意躲开了一下,“不可能,你骗我!”语音刚落,他们就听到外面一片动荡的声音,接着闻到一股木头烧焦的味道,随即看到了白烟在眼前冉冉升起。
“你看!我没骗你。”
“这不可能……”说着行乐要过去看。
这时有四人破门而入,正好跟行乐照面,行乐没有反应过来,进来的人拿刀就砍。可以一眼就认出那四人正好就是当晚要谋害自己的那四个人,还没等他们的刀下去,可以的箭就已经穿过了其中一个的喉咙。那人在箭的冲击力下往后倒去,把后面那三个人都压倒了。
行乐恐惧地看着身后的可以,连连退步,走到可以身边。剩下的三人从地上爬了起来,其中一个说道:“堂主,我们之间那些都是误会,上面说了,只要拿下驸马的人头,就有一白两黄金啊,堂主你听我说……”
只可惜那人还没有说完,可以的一支箭就扎在了他脑袋上,箭身后脑浆飞溅。可以一言不发,剩下的两人看不是对手转身准备要跑,还没有走出几步,身后心脏的部位就各中一箭,马上倒地身亡了。
行乐惊魂未定,“可以,你是堂主……”
“放屁,老子可不是什么堂主!”
外面的火势越来越大,而且还传出兵刃相接的声音,估计是打起来了。
“小心!”行乐一把推开可以,自己也栽到了一边,一支带着火焰的箭插在了可以刚刚站着的地方。
“行乐……”可以还没来得及说话,天上的密密麻麻飞过来许多箭,头上都带着火焰。可以跟行乐马上起身躲到一根柱子后面,刚转身柱子上就扎了三支箭。那些火箭一波接着一波地来,房子马上烧了起来,火势越来越大。
可以看飞来的箭越来越少了,拉着行乐的手往墙边跑,边跑边说:“行乐,我从这里进来的,翻墙出去就是一个弄堂,我们能逃出去。”
跳进来的时候可以就发现里面铺着地砖,要比外面高一些,虽然没有把握,可以还是觉得一试,他退后几步,把弓套在自己身上,往前猛冲,快要到墙的时候一脚蹬墙双手一扒,竟然刚刚抓住墙的上沿。接着可以没有费多少的力气就上去了,站在墙上他冲着行乐喊:
“行乐,快,上来!”边说他边蹲下把手伸给行乐。
行乐看到可以向他伸手,脑子里拂过小时候他们一起跳墙出去买书的场景,把辫子甩到身后,向着墙冲去。可他动作很迟钝的,看起来一点力气也没有,跳起来也没有抓到可以的手。可以只能再降低身子,把手再往下伸一点,行乐退后又冲了一次,这次算是抓到可以的手了。行乐确实有点胖,比可以预想的要重得多,可以一个踉跄差点就掉了下去,但最后还是后仰着身体咬着牙坚持住了。
“好……行乐……你往上爬啊……”行乐的双腿使劲扒着墙,但身体还是没有一点要上去的趋势。
“行乐,你他娘的在干嘛……我快坚持不住了……”可以咬着牙憋红了脸。
“可以,我不行……”说完行乐的手一滑就掉下去了。
“行乐,你该减肥了。”可以站在上面甩着手。这时他看到远处来了一帮天地会的人,“快,行乐,再来一次,天地会的人正在过来!”可以又把手伸了下去。
行乐再次抓住了可以的手,这次可以有心理准备,不至于被行乐拖下去,一下子就撑着了。而行乐好像身体没有了一点力气,软绵绵地挂在那里。
“行乐,你他娘的在干嘛,快上来啊!”可以边说边看着旁边越来越近的人群。
行乐的手再次滑了下去,抬起头看着可以的时候,可以才发现行乐已经泪流满面。可以呆了一下,又迅速把手伸下去,“快啊,过来!”
行乐这次后退了几步,没有想要往前冲,哭得稀里哗啦,冲着可以摇着头,说道:“可以,你不懂,我已经翻不出这堵墙了……”
可以听到这句话眼睛一酸,喊道:“说什么屁话,你可以的,你快过来,就像小时候一样……”
“你快走!走!我们都回不去了!”行乐冲着可以伤心欲绝地吼道,让可以无比震惊。
这时门口已经陆续冲进来了许多人,张牙舞爪地向行乐冲过来,可以站起拔箭疯狂地往他们射去,边射边疯狂地大喊。
“行乐,你快过来啊!你过来啊!”
行乐哭得更厉害了,冲着可以喊道:“你快走!”喊完转身捡起地上的一块石头冲着可以砸去。可以来不及躲闪,被石头砸中往墙外倒去。倒下的那一瞬间,可以看到那群张牙舞爪的人冲向了行乐,行乐则背对着他们走进了熊熊烈火当中。
可以倒下去的时候一条腿摔到了地上,一时间站也站不起来。他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叫喊着行乐的名字,努力用双手撑起自己的身体,想用同样的方式再进去把行乐救出来。可以还没用上力人就整个掉了下来,摔在了地上。可以再起来,再爬,再摔到地上,他痛苦地叫喊着,痛苦地哭泣着,用力地敲着自己摔伤的腿。
火焰越来越大,火苗已经飞出了围墙,变成了灰烬,飞向天际。可以依旧在下面哭喊,自己内心的悲伤好像积压了好久,也要发泄很久。他现在脑子里流动着跟行乐在一起的那十几年的记忆,从刚刚学会走路的时候就认识他,两人一直互相扶持着走过了十几年。行乐的笑脸在可以眼前一张张浮现,又消失。可以像是失去了自己唯一的亲人的孤儿一般,全身无力,瘫在地上,只能久久地哭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