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几日,苏映月与戴佩瑛的婆媳关系越发的好,两人有都是爱书的女子,所以少不挑个温暖的午后,晒着阳光,看看书。
戴佩瑛因看书太久,眼睛酸涩,中间合上书,稍作调整。
就在那么一瞬间,她突然瞥向苏映月的肚子,数月前,当她拿到那些指证苏映月的照片时,很生气,一度很排斥苏映月跟她肚子里的孩子,可事后想想,儿子并不是糊涂的人,他既然这般爱苏映月,那苏映月就一定有值得被爱的地方。
如今看她读书的模样,能在素净的年华里找到温暖,这样的人又怎么会是满腹心机的人呢?
“七个月了,还有不到三个月就生产,紧张吗?”戴佩瑛突然问。
合上书,苏映月将手放在肚皮上,女人的天性里带着母亲的柔软,她告诉戴佩瑛:“说不紧张是假的,但比起紧张我会更加期待这个孩子,修砚很想要个女儿,真不知道,他抱女儿时会是怎样的场面。”
眼睛是骗不了人的,当苏映月提到霂修砚时,眸里会闪光,戴佩瑛有所感触,想起房间里还放着霂修砚小时候的照片,便拉着苏映月回房间找来看。
晚上睡觉前,苏映月拿出一张霂修砚小时候的照片故意在他面前晃悠。她把今天一整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霂修砚了,那张照片还是趁着戴佩瑛不注意的时候偷偷藏起来的。
苏映月对霂修砚说:“妈告诉我了,如果想知道我们女儿长什么样子,可以提前参考你小时候的照片参考一二。”
苏映月说话时,语气是轻快的,可她不知道霂修砚看到这张照片却是红了眼睛。
从小母亲就与他不亲,他的童年,戴佩瑛也经常缺席。这些年,他都以为她是不爱他的,可是直到今天看到这张照片,他才知道自己错得有多离谱。
晚上拥着妻子入眠,他在她耳边呢喃说谢谢。
床头柜上放着那张照片,某一年的盛夏,他贪玩儿,被爷爷罚抄《出师表》,他耐着酷暑,趴在院里石桌上写,照片是他的背影。
苏映月不知情,只说觉得他那时的模样憨态可掬,惹得她怜爱不已,所以就偷来了。
他也是第一次看到,如今这张照片被母亲保存着,就应该是她那时偷拍的……
苏映月就知道幸福于她缘浅,轻轻一绕,那层如雾气般薄薄的幸福便受了惊,消失了。
依旧是个艳阳的天气,冬日的阳光晒的极暖,天空极蓝,只让人慵懒贪恋的想要被时光厚待,愿此后韶华依旧,温暖常随。
……只可惜,这愿来不及许,故人却上门来。
齐舒雅访客回来,远远瞧见,大门口站着一个女子,踮起脚张望着鎏金黑色大铁门之内,齐舒雅好奇,霂家戒备森严,那女孩子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
便让司机停车,自己下去问那女孩子:“你是什么人,在看什么?”
那女孩子,一身玫瑰红色毛呢套裙,蕾丝网纱帽,黑色长筒高跟靴,不似她以往见过的那些个名门闺秀,娉婷婀娜,中等个子,或许是差样儿,落在齐舒雅眼里倒也娇俏可爱。
女子转身,瞪着一双大眼瞧她,是一张娃娃脸,这下子到让齐舒雅欢喜,原先那些趾高气昂的情绪,便被压下去了不少。
齐舒雅外出之时,特意披了件貂皮围脖,女子一看齐舒雅的穿着便知她富贵非凡,想想她说话的口气,眸光一闪,很快恢复了平静,小声问齐舒雅:“您是?”
齐舒雅往铁门里瞅了一眼,说:“我是这个家的主人,小姐你熬找谁?”
“真巧,”女子脸上扬起一抹笑容,“阿姨,您好,我是映月的大学同学,前不久刚回国,特意来看她的。”
原来是苏映月的同学。
齐舒雅不由的审视了女子一眼,苏映月身材高挑纤细,却是属于很气质的女子,眼前这女子,身材娇小,生的一张娃娃脸,真想不到,她们两个还能这样搭配。
“既然是好朋友那就随我一起进去吧。”齐舒雅邀了女子一同乘车进门,鎏金黑漆铁门打开,齐舒雅说:“这霂家大得很,若不坐车进去,你恐怕还要走上半天。”
女子陪着笑,透过车窗看外面的景色,霂家是红色家庭,却不奢侈,随处可见的几座大宅,独栋别墅,只透着庄严、肃穆。
忽而听到齐舒雅问她:“瞧我,都把你带进来了,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嘉思敏,jasmin是我的英文名字。”嘉思敏故意讨好齐舒雅:“挑伯母方便,怎么叫都可以。”
嘉思敏,当齐舒雅将这个名字绕在唇间思考时,汽车已经到了主楼前。
下车之后,齐舒雅说:“你也是第一次来霂家,我就好人做到底,领你去找映月,免得你迷了路。”
“谢谢。”
嘉思敏跟着齐舒雅穿过一重又一重的院落,每一间院落都是不同的风格,仿佛进入了一个个不同的世界里,命运真是太厚待苏映月了,给她配备的都是最好的,别人羡慕都羡慕不来。
嘉思敏看到苏映月的时候,她正在院里花池旁晒太阳。
她穿一件针织白色连衣裙,墨色长发随意散落,仰着头,顺着太阳光斑的方向掬起一抹阳光,淡淡的笑,绽放在唇角边。
嘉思敏停驻脚步,望着她,满目艳羡。
那日午后,阳光围着苏映月,女子眉目清雅,宛若天外仙子。只消那样静静的,便可成一卷景,让旁人因她而陷了进去。无由来的嫉妒。
苏映月在笑,可她也察觉了远方来的目光,回头一看,笑容一点一点的僵硬、消逝。
齐舒雅走到半路,突然发现嘉思敏不再跟了,疑惑时,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原来你在这儿啊!”齐舒雅不知情,笑着朝苏映月走过去,“思敏说是你的大学同学,特意来看你的,正巧,你在这,也省的我带她去中院找你了。”
苏映月穿过齐舒雅,冰冷的目光落在身后的女人身上,嘉思敏却笑了,跑过去拥抱苏映月:“phoebe,好久不见。”
她这样说,倒是让齐舒雅认为,她们两个真的是很要好的朋友,便放心的离开了。
苏映月被嘉思敏固着,只觉一颗心都凉了。素来圆滑如她,有如此表现的绝佳场面,又怎么不会在外人面前做做样子?
“人都走了,你放开吧。”苏映月声音淡淡的。
嘉思敏也不再假装,松开苏映月,收起脸上的笑容,闪亮的黑眸里,一抹精明与心机。那样的神情,让人永远想不到,娃娃脸一样善良的女孩,本来面目竟是深沉而老练。
嘉思敏不削嗤笑:“苏映月,我很奇怪,你见到我还能这般镇定。”
苏映月静静看着嘉思敏,嘴角微微上扬,似笑而非笑,一汪清眸里,除了同情与可怜再无其他。
阳光在嘉思敏与她之间设了界限,她在光斑的那一头,是嘉思敏无法触摸的,淡淡的声音传来:“你的脾气还是没有变。”
03年命运在她跟嘉思敏之间织就了一场美梦,倾心交付,不想最后却已背叛收场。
嘉思敏,踩着高跟靴,穿过光斑,走近她,嘴角挑起一抹笑:“苏映月,多年不见,你竟越发的美了。”
她问她:“熟悉吗?这说话的口气,是我学你的,也是你教给我的。03年在耶鲁,你是清雅别致的东方女孩,一颦一笑都牵动所有人的目光。美国喧嚣,可你身上却有一种能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我欣赏你,起初是真心想要跟你做朋友的。可是没想到,最后,我们竟也散了!”
嘉思敏声音里带着些惋惜,现在她对苏映月说的都是真心话,那时,是真心的想要跟她做朋友,可谁叫后来,因为她,她的人生改变了,这无穷无尽的祸患都是苏映月给她带来的,她恨!
这些年,她听说,苏映月跟霂修砚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他疼她入骨,原以为,苏映天侵吞15亿,对苏映月会是极大的打击,可是她却被霂修砚带回了霂家,带她脱离复杂的局势,护她周全。
她不信邪,苏映月害了那么多人,竟还有资格拥这所有的美好。
齐舒雅回来之后,便把前院的事情告诉了霂修砚。
齐舒雅叽哩哇啦说的时候,霂修砚正在书房里办公,cm集团设在t市,多日不出面,压下了很多文件需要处理,他都让宁通传真过来。
得知妻子在前院会友,霂修砚停下笔,往窗外看了一眼,冬日虽有暖阳,但绝不会真正温暖,想起妻子已在外面呆了一会儿,身上只穿了件针织裙,便起身去房间衣柜里取一件外套,出来时,对齐舒雅说:“二婶,我知道了,这就去看看映月。”
齐舒雅什么都好,就是话太多,只要她一张嘴,准能和你说上一天,所以霂家所有人,见了她,都要先想办法躲过她那张能说会道的嘴,不然耳根子就别想清净。霂修砚,今天是撞上大神了,竟让她亲自找上门来。
与其说,嘉思敏登门来找苏映月,倒不如说她想见到霂修砚。她与他已不是男女情爱的''想见''了,再见面,嘉思敏想用一计,彻底破话苏映月与霂修砚的感情,可是,他人呢?
嘉思敏懊恼,左右看了看,最后目光落到苏映月脸上,百无聊赖:“苏映月,霂修砚人呢,怎么不见他?”
苏映月警惕:“这么多年了,你还没有忘记他。”
嘉思敏一笑:“不可否认,我还真忘不了他,他可是我的初恋呢!”
苏映月:“我早说过,他不是你的。”
听到苏映月这么说,嘉思敏似是突然被挑动了敏感神经,立刻提高声音诘问苏映月:“那就是你的吗!我把你当朋友,你怎么可以这样无耻,明明知道我喜欢他,还把他从我身边抢走,后来,我所遭受的任何不幸都与你有关,苏映月是你害了我!”
在嘉思敏歇斯底里的张狂间,苏映月恍惚错觉,想起了冯岩。可怜,她这一生到底得罪了谁,为什么都跑来向她寻仇?
冯岩说,她欠她一个武藤浩司,可是她不知,因为武藤浩司,她失去了一生唯一挚爱的好友,亲尝了背叛的滋味。
如今,又来了一个嘉思敏,同样的口气质问她。这委屈,她又应该告诉谁?
霂修砚拿着外套朝这边走过来,嘉思敏知道,她的机会来了。
她瞥了一眼苏映月隆起的肚皮,不由的冷笑:“苏映月,当年的事情我知道的可多着呢,今天我们就新仇旧账一块算,我不会让你好过!”
苏映月心下一沉,却听嘉思敏开口:“当年,你怀着7个月在实验楼前摔了一跤,而那时我正好路过,我看见是谁推了你,本来可以救你,如果我当时扶你起来,及时把你送到医院里,或许你的孩子还可以保住,可我却喜欢看你在雪地里挣扎,看着大量的血从你的裤子里渗出来,染红了白雪地,你的肚子一点点瘪下去,你知道我当时有多解恨,多开心吗?苏映月,这就是你抢别人男人的下场!活该!”
啪!
巴掌声尤为响亮,不仅镇住了嘉思敏也镇住了朝这边走来的霂修砚。
霂修砚停步,蹙起了眉头,还记得,数月前,她动手打了康婷,那一幕嗜血诡异的画面,仍旧停留在他的脑海里,不曾散去,如今,她又动手打了昔日的同窗。
苏映月到底有多少秘密,为了隐瞒他,竟不惜动手打人?究竟,她还要这种嗜血面庞到什么时候,生生世世吗?在他与她携手的时候?
更让他心寒的是苏映月的话:“嘉思敏,11年的时候,我就应该把你也收拾了,不该留你这个祸害!”
风吹过,扎进了霂修砚的眼睛,刺的他生疼,终于,她还是把心里的话说出来了。
他站在她背后,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心下痛处:苏映月,你可知道,从这一刻起,你我的距离就远了,或许,我再也抓不住你了……
还未见霂修砚本人,嘉思敏便先一步摔倒在地,双眸盈盈而动,变了口气:“phoebe,我不知道这件事情对你伤害这么大,我不说了,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霂教授他权大势大,你的一句话嘉家数十条人命便都没了,我会死守这个秘密,不会让任何人知道,不会让霂教授知道,保全你的婚姻,只求你放过嘉家。”
到了今天,苏映月才知女儿死亡真相,哪里还能听得进去嘉思敏的忏悔之言,更未曾察觉她已掉入嘉思敏布置的陷阱中去。
以前,她痛恨以权弄人,所以尽量靠自己,拒绝了霂修砚提供的帮助。但现在,失女之痛,渗入骨髓,完全吞噬了苏映月的理智。
苏映月勾起唇角,声音宛如鬼魅:“嘉思敏,这是你10年前就欠我的一巴掌,你放心,我一定会让霂修砚动用权利,将你凌迟处死!”
话落,苏映月扬起手臂,可这一巴掌最终没有打下去。半路被劫,抬眸,霂修砚钳制住她的手臂,他把为苏映月取来的外套搭在另一边手臂上,双眸宛如枯井,声声慢:“够了。”
当苏映月真正意识到这是嘉思敏的陷阱时,已经迟了。因为她从霂修砚的眼里看到了绝望,他不再认识她,仿佛被抽走了灵魂一般,只剩躯体呆若木然。
当秘密终有一天被揭开的时候,苏映月却发现自己是承受不了的。
嘉思敏看到这一幕,看到苏映月伤心,看到霂修砚死寂,她的心里比谁都痛快。便趁机跪在霂修砚面前,拽着他的裤腿:“霂教授,我知道苏映月的一切,我都告诉你,求你救救我!”
“你起来说话。”霂修砚把嘉思敏扶了起来,接触时,她的指尖冰冷,身体微微发抖,霂修砚抬眸忘了一眼天空,起风了,风钻进眼泪,疼的他不得不闭上眼睛。
他把属于苏映月的外套放到了苏映月手里,却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嘉思敏披上:“外头冷,我们进屋说吧。”
苏映月垂眸,手里的外套似有千斤重,她已没了力气。站在原处,看着霂修砚扶着嘉思敏在眼前一点点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