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各自回家,在回去的路上,又看到王老师和丁老师走在一起。他们牵着手,孩子们看到便笑着,忙着躲到一边,很快消失在他们眼睛的视线以外。
夏日的晚霞,映红了半边天,蚊虫悠悠地飞舞,碧绿的田野,也有蛐蛐轻轻地弹奏,有时青蛙呱呱叫着,为一对情人鼓掌喝彩。流星雨的天,总是那么美丽,相牵的手总是把美梦编织成简单得不能再简单的网,让两颗血红色的心融合在一起,永远不再分离!不需要华丽的语言来点缀,只需要春的天空和一份心底中珍藏的那份微笑就足够了!
终于在一天,王老师把一个结婚的戒指戴在了丁老师的左手无名指上。
在那一刻,丁老师感受到了一份来自王老师给予的天地间最值得珍惜的的真情!人的一生有时候不是只有接受,重要的是懂得接受,更重要的是在接受的同时,自己的心也在热起来,也在象白开水那样沸腾起来,于是便有了干柴烈火的结合,形成了剧烈的燃烧,也便有了热气的蒸腾!干柴燃尽,开水凉却,留下无言的沉淀。然而,真爱却执意要干柴和烈火,在其后更要那碗留下的白开水,做为生者的必须需要,不离不弃的理由!
王老师和丁老师结婚了,与其他人一样,婚礼有礼炮,有欢声笑语,有酒宴......自是热闹非常。
当夜幕降临的时候,好多人都拥向王老师家,听说是闹洞房。良心、姜晓旭、王吉星因为有热闹看,也随着人群去了王老师家。
王老师屋里满是人,从大人们的空隙中挤进去,跷起脚,方看见:这刻丁老师满脸涨红,在给一个中等个子的黑胖子点烟,那烟火刚放在胖子口边,烟火忽然灭掉了,丁老师红着脸,转身躲在炕上的角落里,这时的丁老师看起来方觉真是娇小,然而大胖子却是不依不饶,仍要她点烟。
“你若再用鼻子吹,我就不会再给你点了”
丁老师‘警告’那个胖子
"快点吧!给我们也点着吧!"
旁边还有几个人也在说。这个胖子和那几个人,良心都不认得,看起来也并非村里人------那定是从城里来的!
“不许欺负我们的老师!”
王吉星忽然冲出来,良心和姜晓旭忙上去拉他。
众人看到一片哄堂大笑。
“哎!哎!你别再难为丁老师了,小心她学生打你哦!”
“谁家的孩子,快拉走!”
旁边的那几个‘陌生人’有一丝不快,却是无奈的。
良心和姜晓旭无法拉回王吉星,也就不在拉他,便一块挡在大胖子身前。不知谁鼓起掌来,接着掌声响遍一屋子,丁老师上来搂住了三个孩子。
“哈哈!还是嫂子厉害找孩子帮忙,我们服了!”
黑胖子满脸堆笑的,说着便下去了。
舞曲响起来,人们欢快地跳起舞来,祝福老师的婚姻永远幸福美满......
良心他们从老师家回来已是深夜。刚进院子的良心便听到隔壁旧房屋里有吵闹声。正看时,旧屋内的门突然撞开,良心父被良心母推了出来!
“你这个狼崽子,来打我,来你打我看看!”
只听聂胜生瞪眼大怒的吼声。
“老不死的,我就打你!”
聂发甩开祝平又要冲进去。喊叫声,在静寂的夜空传得很远。聂德和几个村里的人听到了跑了过来,大伙一起把聂发拉进正屋。聂发大喊着,不许聂胜生住在这里了,让他赶紧搬出去!
其实聂胜生单过好多年了,原来就住着旧房子东侧,后来盖房的时候就留下了一侧-----房子已经很破了。那日,聂胜生做好吃的,良心便凑过去,和爷爷一起吃,他煎的土豆条很好吃外酥内软,聂胜生从来都叫良心小孙孙。
“爸爸这是给你的蛋糕和核桃仁,明天就过生日了,这是给你的礼物。”
每次过生日,祝平都给聂胜生买些礼物。良心放下饭碗,睁大眼睛去看。
“馋了吧?”
爷爷微笑着,打开核桃罐头。拿出一颗核桃仁。
“来!张开嘴!”
“好吃吧!这叫狗屎!”
聂胜生微笑着,颇开心。
那核桃仁,确实好吃得很,很香!吃了一个还想下一个,使得良心有了惦念,一次又一次去向聂胜生去要。
“爷爷我要’狗屎‘!”
聂胜生甜在心里,喜欢地看着良心吃核桃仁。良心也自知那不是什么狗屎,也乐得家人开心就是了!
“爸爸!那蛋糕可别留着了,你爱吃就早些自己吃了,别给良心了,也别留坏了!”
“恩!知道了!”
祝平叮嘱着聂胜生,便出去了!
“来!咱吃糕点!”
聂胜生还是偷偷拿出糕点。
糕点真是好吃,软软的,依然爱吃,便会贪吃!
“爸爸!到我们那屋里吃吧!这几日,就不要做了,我们一块吃吧!”
聂发搀着聂胜生走进屋里。
喝了酒的聂发,话多了起来。
“都是你没有给我好的条件,才让我有如此差的生活;读书时,有条件我定会读大学的,早已不是现在的我了,也定会有好的条件和工作......。”
聂胜生也不做声,呆不多时,便默不做声的离开了。
良心也跟了过去。晚上,也没有回去。
“爷爷讲个故事吧!”
“好!就说我以前的事情吧”
良心祈求着聂胜生,聂胜生点点头。
那是他年轻的时候。
聂胜生在街上卖一些小货,突然来了一群日本兵。也不问青红皂白,扔了聂胜生的小货,把他抓到莱阳做劳工。一个工友徐福,肚子疼,便藏了一个窝窝头。不想次日,起得晚了点,日本兵忽然踢门闯进来。
“太君——我的肚子——没有米西米西......”
徐福慌忙上前,口中说着,手中指着肚子,又指了指口......,然而,两个日本人兵看见他的窝窝头,还没等他说完,大皮靴子便踢了过来。
那肚子本来还疼,这一脚又是雪上加霜。还未醒过神来,那枪托又打在他的后背上,他已踉跄跌倒在地。雨点般的皮靴已踢向他的身子。徐福翻滚着,叫着,声音渐渐弱了下去,地上一滩血,人一动不动了。
所有的人目瞪口呆,心中恐惧万分。所有的人脸色苍白。
“你的!把他扔出去!”
一个日本兵,指着聂胜生。
“是太君!”
聂胜生慌忙把尸体拖了出去。
到处都是抱枪的日本兵在晃动,聂胜生吓得要死!他很清楚稍有不慎,便回到鬼门关。
到处都是血的腥味,他忽的做起呕来,几乎要把肠子翻出来!
“你在干什么?”
一个日本兵,横起眉走了过来。
“太君!米西米西!”
聂胜生忘记了呕吐,满脸堆笑。
哈哈——
“呦西!呦西!”
也许是聂胜生看起来有些麻利,那个日本兵很是慈悲,没有说什么,还似乎很高兴!
聂胜生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晚上,躺在板床上又潮又湿,身子痒起来,挠了身子,全身都破了,又疼又痒,夜里难眠!
这日,日本兵把劳工带进一个山洞里。
一锅白白的米饭端上来。
“太君让你们米西米西,你们吃完饭就可以回家了!”
翻译向劳工喊话。那些日本人在四周看着,还嗷嗷喊着大笑着
饿疯了的人们大口地强着饭。但不一会都抱着肚子倒在了地上......
日本兵看人都已死去,便离开了。聂胜生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偷偷地从莱阳跑回家。
原来,聂胜生看人们都吃饭时,他一口没有动,见人们躺下时,他也装着倒下,这才幸免于难。
聂胜生讲着,良心睁着眼睛一声不响地看着听着。爷爷的脸上满是皱纹,微闭的眼睛,看不到昨天有什么痛苦,也看不到今天有什么不快乐,也很少听到爷爷谩骂;已有些弯的后背,那似乎是早年背背扛扛压的,但却不曾听到爷爷说过疼什么的!就是现在也只看到父亲闹得欢,爷爷也只是喊了几嗓子,便不再做声了!
过了两个月,聂胜生吃着长了毛的蛋糕。祝平一眼看见。
"你老糊涂了吗?不让你留着,坏了吧!坏了就扔了呗,看你还吃吃出病来谁管你?"
“不会的!”
“别吃了!”
祝平第一次这般生气,他夺下聂胜生口中的蛋糕,扔了出去!
聂胜生也火了,站起身!
喝过酒的聂发摇着身子恰好走过来。
“你怎么把桩子正对照门呢?很不吉利的!”
“我就放了!”
聂发口中埋怨聂胜生院中前日埋的桩子不合适。聂胜生出乎意料地暴怒起来,嘴、眉毛、头发都立起来!
聂发开门便去放木桩子,聂胜生追了出去!
良心、聂德等人也聚来。
聂发将挖土的铁锨飞了出去,窗子碎了,聂胜生抡起的木板,打在地上。
啪啪——
叫声、喊声、吵骂声、狗咬声,邻里的人跑过来的声音......
良心不知如何是好,吓得大哭起来。
祝平慌了手脚,一边拉着仗,一边暗暗自责:怎么可以那样对老人呢?他是要进土的人耶!他一点一滴吃的都不忘良心,是吧?若不是因为自己......老人也许不会有那么大的火,唉!还是自己不好!
拉架的人多起来,二人象斗败的公牛,终于罢了手。
当晚儿女们便商定,老人明天就搬出,到十里以外的聂芳家去!
次日,准备了一辆牛车,收拾几件旧的衣服,几套多年陈旧的被褥,还有那多年总锁的黒柜子------其实里面也没有什么,除了放几块糕点和几代油炸面子外,以往就用来放秋季园子里熟了的小苹果,把苹果摘下来放到里面,当良心想吃的时候,聂胜生总是拿出来给他吃,别人却吃不到,那苹果一直可以吃到冬天!
老人没有一句话,只是那步子比平时要慢得多,腰也越发的弯了!牛车不知何时走了,慢慢地离开了良心和爷爷呆了一辈子的村子。良心爷爷是男人,这个男人在良心眼里从未看到他流过一滴眼泪,这刻他还是没有流泪,只是‘嗨’了一声。牛车走出了村子,走向远方......
他在外会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