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多久?三分利,死当概不论赎!”柜台里那人又道。
“我不当了,东西给我!”
丘巴子恨恨地道,这都什么年生了,这些开当铺的还这般心黑,难怪的捻子要打过来的时候,这些人害怕呢。
缺德的阴损事没少做啊。
柜台上的人将瓷碗放在了托盘上,又放了回来,丘巴子伸手接过,准备走,却看到孔先生依旧举着托盘,这般举着,必须要仰着头,双手平举,很是费力。
丘巴子想了想,道:“我若是当了东西,能否进的了你们的门?”
他指了指旁边的偏房,那只有贵客可以去偏房详谈。
柜台上的人语气淡然:“那得有底儿的物件儿,您这东西,怕是缺了点斤两。”
话语虽然清淡,但是意思很明白,丘巴子这瓷碗还不够重量进去。
另外一边,孔先生还是没放弃。
“我这东西价值几何,朝奉您应该知道?”孔先生手臂在微微颤,虽然是练家子,但是端着这么重的托盘和那几样东西,久了手臂也会酸软。
“这东西是冥物,我们当铺历来不收,您请回吧!”
柜台上的人又道。
“好吧,我也不勉强!”孔先生摇摇头,将托盘放下,把里头的东西又装了回来。
“我们怎么办?”丘巴子看向孔先生。
那茶供也不赶人,孔先生哼了一声,直接在地上坐下:“等,总有人会来。”
果然……
飞燕子带着燕子李三儿,从外面走了进来。
“这位爷,您当物?”茶供迎了上去。
飞燕子正想说话,看到了孔先生和丘巴子,她皱了皱眉:“你们怎么在这儿?”
孔先生没理她,他来这胡同当只是为了验证一下,解逍遥是否在骗人。
魁首印以前一直被孔家保管,康熙年间的时候,因为吴三桂起事,孔家持印出来,由族人将魁首印藏在了曹家大坟。
当时参与那件事的人少之又少,几乎无人知道。
可是,现在曹家大坟被盗了。
他必须要知道魁首印是否真的如解逍遥所说,被他藏在了明十三陵,孔先生猜,解逍遥在天源饭庄撒谎,说魁首印被解家先祖藏入明十三陵,只是个幌子,解逍遥不是乱说话骗人之辈,但他撒了个谎。
那他必有所图。
因为那魁首印一直在孔家手里,康熙间年就放入曹家大坟。
而且看曹家大坟那地下的情况,魁首印明显被他们盗走没多久。
这事情越来越复杂了,当中牵涉极深。
“我要当物!”
飞燕子走了过来,仰起头看了看那柜台,哼了一声,道:“我这儿有件东西,叫你们掌柜的出来掌灯点招子,小心看走了眼。”
说着,吩咐燕子李三儿出去。
燕子李三儿从怀里摸了摸,拿出一张纸来,丢在了柜台上,也不用托盘。
柜台中,朝奉将那纸张捡起,看了看。
“这……”
看了一眼后,里头传来一声惊呼。
孔先生皱眉,怎么回事,这飞燕子莫非把到了这胡同当的脉门?
“里面请!”
柜台当中,那朝奉没多少言语,说了一句话后,可以听到凳子挪移的响声,燕子李三儿趾高气昂地朝着偏房走去。
茶供将偏方的门栅栏拉开,掀起门幌子。
“等等!”
丘巴子拉着孔先生赶紧跟上。
“你们这是?”
“我们一起的,一伙儿的!”丘巴子笑嘿嘿地道,点头哈腰的给飞燕子打招呼:“是吧,我们是一伙儿的,一家人,一家人!”
燕子李三儿一脸鄙夷:“谁跟你们一家人?”
“别介,咱们那是铁瓷的交情!”丘巴子右手一动,将一个东西拍在了燕子李三儿手中。
李三儿是什么人?燕子门传人,手上一把,就知道那是一角碎银子,他笑了笑,又一翻,手里出现了一个钱袋子。
“那是,你这东西得放好!”
丘巴子脸色一变,赶紧摸了摸身上,他这钱袋子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燕子李三儿拿走的,这小子手这么快?
他哪里知道,这燕子门是偷门圣手,自古偷门必练手速,李三儿虽然年幼,可是这一手捞钱手,整个四九城也没几人赶得上。
瞪了一眼,丘巴子软的不行来硬的:“别忘了,我们都是一条线上的蚂蚱!”
“谁跟你一条线上的蚂蚱?你怎么竟说些门框子外的话,我听不懂!”燕子李三儿人小鬼大,说起话来老气横秋。
“好,好好!”
丘巴子狠狠地退了一步,盯着飞燕子和李三儿,眼中恨恨的,这津门码头上的老大,自然也不是善茬,没有那宰相肚里能乘船的肚量,在四九城吃了亏,回津门这档子面儿必须得找回来。
孔先生也摇摇头。
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别的好办法,更何况,这胡同当背后有很多势力,都是四九城里的权贵。
若是惹毛了……
想到这里,他深吸一口气,看向飞燕子,拱拱手,道:“飞燕子,能否卖我一个人情?”
燕子李三儿不知道孔先生来历,见这人穿的稀奇古怪的,背后背着一大包袱,以为他跟丘巴子是一路的,道:“你是什么人?你的人情有何用!?”
“孔先生的人情,少年你怕是承不起,承不起……”
话音未落,偏房里走出一个老者来。
众人见到这个老者都是大吃一惊。
这人和坐在椅子上喝茶的白发老者一模一样。
而再看坐在椅子上的白发老者,这两位老者,看起来一模一样,应该是孪生兄弟,穿着和胡须都一般模子,若不是身边亲近人,压根认不出是谁。
几个人面面相觑。
“里边儿请!”
那白发老者笑了笑,椅子上的白发老者也笑了笑,看的人眼睛花。
几个人进入了偏房,燕子李三儿发出一阵惊呼。
这偏房是一个大厅,周围摆放着一些柜台。
柜子上是些古货,有摆件儿,有瓷器,有青铜器,正当中的几件儿木桌椅,也很有讲究,似乎是紫檀。
柜台后头,有几道铁栅栏,通向这当铺的库房。
当铺又称“长生库”,库房乃是重地,丘巴子忍不住多瞧了几眼,都说当铺是吃人不吐骨头,这库房里不知道有多少财货。
那白发老者在椅子上坐下,吩咐道:“上茶!”
茶供躬身:“朝奉,上什么茶?”
丘巴子瞪了一眼那茶供:“我们是贵客,当然是来几盏高的!”
“就是就是!”燕子李三儿也喊了起来。
茶供低垂下腰出去了,偏房只有他们几个。
“陈老爷子,好久不见!”
孔先生对那白发老者拱拱手,这白发老者,是胡同当的大朝奉,专司打眼,在当铺这行当里头,这老者还有个名,叫做鬼眼陈。
意思是这位大朝奉眼睛比鬼还精,躺在棺材板上,死要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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