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阁的夜晚相比白昼要更寂静,在这样的情况下蝉鸣声倒显得更大更刺耳了。怀吾原本就憋着一肚子气现在听到这闹人的蝉叫声更加烦躁,但又介于没有人可以倾听,只得自言自语抱怨起来:
“哼,不就是和师兄吵了几句吗,竟然罚我连夜来扫经楼!师父脾气真大。”怀吾口中的师父是全派上下最严厉最古板的正一长老清宁,他掌管着玉京阁上下的规矩戒律,对于自己的弟子管教自然是更加严格。
怀吾愤愤地抓起一旁的经书随意翻了几页便放回了原处,再次拿起扫帚开门走了出去。
“终于打扫完经楼了,得赶快回去睡觉,明天早上还有早课。”他自言自语着,然后向自己住的屋子走去。路过一间小房前的时候,他停下了脚步,房间里传来了淡淡的香气,让他想起了屋主人灵婉那美丽的面庞,心跳不禁加速起来。
片刻之后,他拼命地摇起头,好像要甩掉自己心里的杂念。“不行不行,师父说过,修道之人不能心存杂念,再这样想会坠入魔道的。”
说完他径直向自己的屋子走去,刚迈了两步,只见一道红光贴着自己的身子快速飞了过去,他连忙回头看了一眼红光的方向,那是幻仙林的方向,怀吾心里嘀咕,那是什么?难道有妖怪潜入灵婉师姐的房间,那师姐岂不是很危险?
他赶快推开灵婉的房门,却发现房间里空无一人。灵婉师姐这么晚会去哪呢,难不成刚才那团猩红的东西是灵婉师姐?还是师姐已经被抓走了?他想着灵婉字别等级那么低,这种猜测也不是没可能。他连忙握住剑柄飞奔出灵婉的房间,对着幻仙林的方向说着:
“灵婉师姐,等着我,看我英~雄~救~美~!”
这时忽然刮起一道风,一个黑影挡在怀吾面前,怀吾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只觉得自己鼻子一酸,突然眼前一黑,整个人昏倒在地。
不知道何时,他的对面出现了一位青衣男子,男子冷眼看着被自己一拳打晕的怀吾,一脸嫌弃地说道:
“还英雄救美?!我看你是狗熊趴窝吧。”
青衣男子对着地上的怀吾轻轻挥了挥手,怀吾便站了起来;他又指了指怀吾的头,怀吾就自己闭着眼睛,梦游一样往自己的房间缓缓挪动。看着怀吾进了房间,男子又凭空消失在灵婉的房门前。
幻仙林位于玉京阁东面,传说是玉京阁始祖玉清天尊用幻术创造出来的一片由幻术阵法和现实的树林结合的树林。最初是作为防护的屏障用于保护山上修道者不受妖魔的侵扰。现下是用来供门下弟子修习法术的地方。其中的法阵经过历代掌门与长老的调整,会根据其中的人的实力幻化出相应的仙兽和妖的幻影,供弟子练习法术和剑术。
即便都是幻术,但是如果被幻化出来的生灵伤到了还是会发生死伤的。所以刚刚拜入门下的弟子一般情况下不会进入幻仙林,而是要先进入五灵幻池反射出来的环境中进行试炼。
进入玉京阁的门人分为两种。
第一种是通过试炼的人,就会被指配给不同的长老或者是出色的弟子做徒弟。这一种叫做门下弟子。
另一种是没有通过试炼,但是依然想留在玉京阁的,这样的人就会作为做日常杂务的道仆。但是一般的人如果不能通过试炼是不会选择继续留在山上的,所以留下来做道仆的人并不多。这些做道仆的人每年也都有一次试炼的机会,如果可以通过,就可以成为弟子,学习法术。如果依然没有通过,就要等待下一年的试炼了。
那团红光摇摇晃晃地来到幻仙林最深处的清心湖直奔湖水就冲了进去,溅起了一大片水花。落入水中的红色光团渐渐收敛光芒,一个面容清丽、皮肤白皙如雪的少女渐渐从红光中显现出来,竟然是灵婉,此时的她和往常大有不同,她浑身上下透着妖异的红光,眼睛、头发和嘴唇也都变成了血一样的猩红色。
灵婉身体蜷在一起,眉头紧皱,似乎是受到了极大的痛苦,四周的水像蛇一样扭动着,源源不断地钻入她的身体。渐渐地,钻入她体内的水似乎强过了红色的力量,她的样貌也渐渐恢复正常。她缓慢地展开身体,静心宁神,猛提起一股真气浮出水面。
“稍微好些了?”背后的声音吓了灵婉一跳。回头看过去原来是之前打晕怀吾的青衣男子。
“辰烨?你来干什么?我不是叫你没事不要来玉京阁吗?”灵婉轻轻一跃,跳出水面转身坐在湖水边。只不过一句话的功夫,灵婉身上的水就已经完全被吸入体内。
“我不来难道要那些人把你抓走?”
“抓我干什么?我一没杀人二没放火……”灵婉双腿在湖水里来回荡着,满不在乎地答道。
“你那一身红光的样子哪里像个正常的人类?”辰烨摇了摇头,跟这家伙讲理永远都讲不清。
灵婉听了这话,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辰烨,看着他碧色的眼瞳和青色的头发,灵婉若有所思,片刻之后丢出一句话来:
“至少比你看着要正常得多。”
“……”辰烨无奈,不知道说什么好。
灵婉沉吟了片刻,转过头来看着辰烨,表情变得严肃起来。
“说吧,出了什么事?”灵婉问道,她知道如果不是发生了什么大事,辰烨一般是不会来玉京阁找她的。
辰烨听到灵婉的话凑到她耳边低声说着什么,灵婉听过后脸色大变,双拳紧握,眉头也皱了起来,身上刚刚褪去的红光也有要重新绽放的征兆,辰烨见状,连忙伸出右手,引出清心湖中的清水凝成了一个蓝色的水球,接着又掰开她的拳头把水球放到她的手心里,灵婉这才回过神来,勉强稳定住情绪。
“是我对不起他们……”灵婉的神色又暗淡了下去,此时的她仿佛又回到了八年前的那个时候。
“婉儿,你别激动,你现在身体里的力量越来越不稳定了,一定要控制好情绪。这一切都由我来安排,你要做的只是随机应变就好了。”辰烨握紧灵婉的手尽力稳住灵婉的情绪,他怕那种折磨人的红色能量再次出现让灵婉痛不欲生,他不忍心让灵婉受那样的折磨。
灵婉再三考虑之后点了点头。
“好,我相信你,不过一旦出了事一定要立刻告诉我,我不想因为我害了所有人。”
“一定……”
清晨,玉京阁西侧普通弟子房外,穆昉染正在不安地来回踱步。
穆昉染一大早就来找灵婉了,虽然昨天抄经书的时候灵婉信誓旦旦地告诉自己她不会乱跑,可是穆昉染总觉得灵婉说话不靠谱。进了灵婉的房间后果然证实了穆昉染的猜想——屋子里空无一人,连被子都是叠好了放在那的。
“这个死丫头,都告诉她不要乱跑!这又死到哪里去了?!”
穆昉染嘴里骂着,心里却在担心。刚刚听说昨晚住在东侧的怀吾师弟大半夜的被打了,早上起来鼻子青了一大片,晚上的事情什么都不记得了,弟子们都怀疑是有人故意捣鬼,穆昉染怕灵婉也遇到那人,万一交手灵婉绝对不是对方对手。
她正打算去吧灵婉找回来,可是集合的钟声却敲响了,穆昉染等也不是走也不是,眼看就要迟到了,没有办法穆昉染只好独自一人赶往九玄剑台。看来又要为她的迟到找借口了。
长久空置的太清殿正殿里此时坐着一老一少两个人。
年老的那位身着黑色法服,袖口上绣着白色的符文,虽然已经满头白发却是神采奕奕精神焕发,明亮的眼睛仿佛可以看透人心。
年轻的那一位大概二十二三岁的样子,恭敬地站在老人身侧。他头戴象征玉京阁甲字级男弟子身份的流彩纵云冠,身着蓝色法服,腰上系着一根白玉长箫,长身玉立,相貌堂堂,双眼若天上星辰,双眉似利剑飞扬,使得他原本俊朗的面容更显英气。
“望曦,阔别七年又重新回到玉京阁,你有何感想?”坐在正殿主位的老人捋着胡子饶有兴致地问着身旁的年轻人。
“回师尊,弟子想说,终于又回家了。”望曦微笑着,眼中流露出的是藏不住的喜悦。
这时候正殿外面传来一阵敲门声,在得到老者允许后,门外等候的弟子推开门走了进来。
“掌门、望曦师兄,弟子们都到齐了,请两位移步九玄剑台。”
掌门点点头站起身来跟着那位弟子走了出去,望曦紧随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