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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流云散迷局觉,艳日常昭真境淡(1 / 1)

()一日倾欣平闲无事,信步走到那条旧国道上,多日不见,如逢故友,想到自己与巴、李二人在一起的岁月,那可恶的鸟二一家如今与他娘子也不知离婚了没有,倾欣此时善良得连自己都不敢相信,缓步走过鸟二家,院门已经腐朽,玻璃布满灰尘,一副荒野无人气象。

正在端详时,听得背后有人喊他,却见李、巴二人快步赶来,多时不见,李、巴二人更加消瘦,只是精神不减,倾欣忙迎上来道:

“大哥、二哥,这么巧啊!”

“欣儿,是来找我们的吧,我们已经不在那住了!”

“是啊,大哥、二哥,我也听说你们不在那里了。”二哥向前一指,说:

“就在前面不远处,我们和班里另外一个住的一起!”

“带我去看看吧。”

“好啊。”

推门而入,右边一盘废弃不用的锅台立在那里,锅台上盖一块铁板,铁板上胡乱堆着些杂物,房中横七竖八摆着两只破桌子,桌面上乱书堆满,倾欣大略一观,都是复习资料,一只凳子孤零零立在那里,地下摊开一个洗盆,全是乱脏衣服,一只水桶盛着半桶水,底部还渗着水,地阴湿了一摊,边是一个隔间,李、巴二人请他里边坐坐。

掀帘进去,一阵男人味道扑鼻而来,南面是两张床,被子胡乱扔在那里,北边是一架架起来的木床,断砖破瓦堆满底下,床上也是乱被铺开,马上就要休息的样子,枕头是一块方方正正的纸箱,乱包着一块破布。

“三弟,请坐吧。”大哥让他道。

“好的。”二哥为他倒了半杯水,抱歉说已经没水了,请他将就喝些,大哥看出了倾欣迟迟不喝的原由,将被子朝里推一推,打趣道:

“三弟,兄弟之间怎么这么客气?快坐呀。”倾欣领命坐下,二人依次坐下。

“大哥,二哥,你们怎么住在这里?这里不是很好哎。”倾欣见此情形,觉得还不如没人性鸟二家好些,为难道。

“三弟,住哪儿我们不在乎,只希望安安静静的,也好学习。”

“是啊,二弟说得对,我们的房东是个老婆子,总比鸟二强些,电水都不管,随便你用,只是有些阴冷,这房子也不太结实了……”

“要不和我一起住吧,我那儿不冷。”倾欣见兄弟如此,岂能不顾?

“三弟说哪里话?我们知道你怕吵,不忍心打搅你。你那儿还好吧?”

“还行。”

“三弟准备报什么学校?”二哥忽问。

“二哥你呢?”

“我想大概我会走军校,那是我的志愿吧。”

“好,二位哥哥志存高远,只有小弟一无所成,小弟在二位哥哥面前真的无地自容。”

“三弟,话别这么说,你自有你的前程,三弟文科那么好,何愁功业不建?哈……”

“大哥真是过奖了。”

倾欣与二位哥哥直谈到很晚,二人欲留他就此住宿一晚,倾欣哪里肯应,执意要走,二人希望他常来,他也请两个哥哥到他那看看去,这样说着,道别归于唐家。

乌明哲从加华屋出来,迎候倾欣道:

“倾欣,你可回来了!”

“是啊,阿哲哥,找我有事吧,走,到我屋里。”

“倾欣,你怎么会住在这里?前几天我和一帮朋友玩,庆贺安哥的婚礼,想找你都找不见呢。”

“阿哲,什么安哥的婚礼?”

“你忘了?安哥和女友上个月结的婚,那儿只剩下我一个了。”

“真没想到咱们的同学竟然已经有了结婚的。”

“欣儿,此次来,我其实是来和你道别的。”

“道别?”

“我是说我向你道别,本来我前几天就要来的,可是我不知道你住的这儿,昨天我才让加华带我找到——”

“阿哲,不要忘了你很有希望的。”

“我妈那次来见我和安哥混在一起,觉得我们成不了事,我妈就问我你哪去了,我说他搬到别处住了,她说那你干吗不和他一起住啊,我告诉她你的缘故,然后我妈就走了,后来她又来了,说为我办理好了入学手续,让我到补习班去,不过不在这儿,说那儿的老师都很好而且学生也不错,我妈明天就开车来接我的……”

“那么你真的要走了?”倾欣依恋道。

“所以我才这么晚来找你,明天怕来不及了,咱兄弟们相处一场,也不能喝个酒道别,哎,不过你放心,我会来看你的……”

“阿哲,以后一定要好好学习呀,别像以前……”

“你也是,不是大哥说你,别再和艾眉缠到一起了,要不你会后悔的。”

“呵呵。”

“我明天走,你不要来送我了,啊……”

“再见,阿哲哥。”

倾欣一夜辗转难眠,惆怅不已。

未及几日,一件大事更令倾欣嗟叹不已。艾眉从新学期开始以来,颇能专心向学,一意读书,然而,每于倾欣面前卖娇弄首,如同爱子情深的母亲管养的孩子,倾欣始觉不知,后来渐渐发现事情有异,想莫非她另有新欢,为饰心虚,故意在自己面前做出这副姿态?要不便是有什么难言密谋之事,隐瞒了自己,决定弄个明白。

一次,艾眉又装狐弄妖一阵后,借口有事先回舍了,倾欣欣然应道:

“好吧,我不送你了。”然后拐个弯跟上她,艾眉平时走起路来慢如孕妇,不想今夜健步如飞,竞走运动员且不一定比得过她,艾眉边走边警觉地看一下后路,拐个弯闪进女厕。倾欣大舒一口气,怪自己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惭愧地跳进男厕,忽然一个身影猛然冲出女厕,惊得刚走到女厕门口的人大叫,艾眉并未道歉,头也不回,飞步朝校门外跑去,倾欣刚好瞥见,当然快步跟上,身体移动竟不听自己的使唤。

艾眉横过旧国道,直扑一间店面,里面的门早已迎开,艾眉立即闯进屋内,店门随即关闭,不久灯自灭。倾欣混进一堆过马路的孩子中间,摸过国道,见店面上写道是:“东方饭店”,倾欣用心记住这个名字,觉得自己就这么闯进去后一定会有危险,不如且退,明日再做打算。

趁便复偷过国道,溜进校门,心下疑惑不定,想莫非是看花了眼,那人不是艾眉,又想不可能,自己一路跟来,哪里会错,其中必有缘故,问众人,那个东方饭店是个干什么的,有知情者嬉笑曰:

“怎么,你也想去?”

“那儿到底是干什么的?”

“你是真的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那呀,”然后低下八度道:

“泡小姐的地方!”倾欣闻听此说,愈发惊异不定,怒:

“放屁!”

“哎,你怎么回事你,好心好意告诉你,你反倒骂人?”倾欣大疑。

回到唐家问加华,加华却说什么也没有啊,只是个饭店而已。

倾欣谁都不信,想还是自己亲自看清楚好,决定亲自去探个究竟,一日晚饭毕,约好崔晓宇,要他到校门口等候,如果自己半个小时后还没出来,就去报警,崔晓宇答应帮他。倾欣把自己打扮得像个流氓后,揣一把水果刀防身,前去观察。

“先生您好,请问几位?”服务员出来,热情似火。

“一位,有什么菜好吃?”倾欣看那稚气未脱的服务员竟也这般油滑老练,明白是见惯世情的人物,当然换一副口气,强硬问。

“我给您拿菜谱去,您稍等。”那人转身去了。

菜还没有上,一位娇娘子柔声问:

“这位先生,看您衣着光鲜的,需要特殊服务吗?”倾欣大惊,想果不其然,恰被自己猜个正着,忙摇头说:

“我今天有点累,改天吧。”然后借口出去买盒烟,溜之乎也,崔晓宇问他去干什么,他只说去吃点饭,心下自有另一番打算。

近日丁班人事变动频繁,继乌明哲首开走人先河后,后人继承乌明哲遗志,弃而去者大有人在。

先是王文佳与男友分手后悲情地想跳楼,不想楼没跳成反倒弄得前脚趾骨折,王文佳悲愤难忍,万万想不到那小子竟然卑鄙得连人都不是,人家小人总还算是个人吧,而他只能算做是畜生,那畜生继前人遗志,对王文佳一阵狂轰乱炸,王文佳已经被炸得千疮百孔,马其诺防线全面崩溃,最后终被那畜生俘虏。

王文佳自当战俘后,旧貌换新颜,脸色鲜亮得如大仙的肚子,不仅待畜生,待他人也和善、甜蜜了许多,那畜生每晚必到丁班门口接他,然后亲昵地唤“宝贝”,王文佳应声娇媚地倚在畜生怀里。

那畜生从丁班“劫”走王文佳,仿佛猴子接到游客扔给的香蕉,马上不留恋地走了,一路做尽小动作,仿佛动物园的猪,有趣的是那人长得也颇猪,丁班人都料不到王文佳会看上他,诧异得不得了,恨不能警告王文佳交友要谨慎,尤其是择偶,那人每次从丁班接走王文佳,一班人都恨恨地想“一朵鲜花插到牛粪上,不仅被弄臭,简直连颜色都没了。”让那小子滚蛋,当然有些人可能不这么想,他们觉得既然出口了一批货物,王文佳上课就不会东扯西闹,课堂秩序安静不少。

那猪果然居心叵测,见时机成熟后表明心迹,王文佳大惊,骂他臭不要脸,那人越发踏鼻子上眼地,王文佳起初还抵抗,后来干脆献甲投降。那猪从王文佳身上得到贞操仿佛大仇得报的侠客,马上头也不回地走了,王文佳气得要死,结果天不如人愿,母亲来到,三下五除二地立马走掉,老年在后嗟叹不已。

学生走上瘾,老师也不甘落后,须得为人师表,凡是要带个头嘛,不几日,政治老师亦拍拍屁股走人,老师再三挽留不住,只得任随伊去;新历史老师忽然又告病,发下三套卷子,说大家自己测试一下自己,倾欣想这不是屁话,要是自己测自己老子要你干个鸟,当下赌气回唐家自己学习去了。

不几日到班,人数愈发减少,数学老师说要结婚,故此“不得已”耽误几天,并保证以最快的速度结婚,以最快的速度喝交杯酒,以最快的速度过鸳鸯夜,以最快的速度返校。

老年大恐,想莫非是天亡我班?怎么会这么巧?理科班的人见状,纷纷前来嘲笑,觉得如果不到丁班笑一顿,就有负平时学得那么多生化反应方程式,丁班的后窗竟保不住,遮羞的报纸不知被谁揭去,换得快没的快。

众生大哗,深恐这样下去,必将魂断剑桥,纷纷向老师反映,可是老师只有一个动作——摊开双手,表示自己有心杀贼、无力回天;学生又向更上一级领导同志反映,那领导平时只配跟在其他领导后面捡菜吃,今日竟然有人当自己是个手操重权的人物,拍桌子向他们保证人员尽快到位,学生再不能说什么,都退出那间布满脂粉味的办公室。

体育老师韩加也是不甘寂寞之人,杀出来放话你们谁的体育成绩不及格下午请到体委办理补测手续,然后扔下一张体育成绩单,因是关系身家性命之事,大家都扔下书围上来,这下可好,被韩加内定为不及格有三八之众,体育成绩原本就不好的当然也不在少数,众生第几次大哗都不记得了,大家慌了手脚,纷纷逃课去练一千六百米,下课回来时都累得气喘如牛。

下午当然不容推辞地如期到了,大家挤到体委办公室,发现里面人山人海,原来这年头身体素质差的还真是不少,真对不起国家,对不起人民。

韩加高坐在太师椅上,斜眼看众生,许久,方悠悠地问:

“你们的成绩都不合格吧?啊?”围在前面听训的都忙点头称是,倾欣惊异这么一位人物竟也会放无谓之屁,叹天下真有奇才。韩加吸一口烟,悠悠吐出来,再缓缓摸一下刚剃不久的新头,问在场的说:

“你们准备怎么过吧?”仿佛真要听命于大家似的,大家都很迷惑,都在琢磨韩大爷这句话是个什么意思。韩胖子不理不踩,再吸一口烟道:

“我问你们呢,怎么不说话呀?”将目光定格在前面一个小子身上,那人张口说:

“韩老师,大家心里明白,您要是让我们过呢,那我们肯定能过,您要是不让我们过呢,我们再想办法,这就看韩老师一句话了!”倾欣致此明白人间大勇是什么。

韩老师再吐一口烟道:“这位同学是什么意思?老师呢,不太清楚,好吧,既然大家要补测,那咱们就到操场吧,你们两个搬一下这把椅子!”众各领命而出,随韩太岁这头猪游到操场。

倾欣怎么也不明白设置这么一项只比体力的闲杂项目到底是为了什么,即使以后工作,也不是人人都当警察,要长跑抓贼似的,有什么跑一千六百米的必要?这纯粹是一项脱掉裤子放屁的工程,当然这项测试目前仍存在的唯一解释就是它似乎专为老师增加收入而设,那便无话可说了!

韩老师高坐太师椅,令大家一队一队站好,暂时不跑的站到一边,韩太师发一声令,一堆人争先冲出起点,韩太师换个观看斗牛比赛的坐姿,欣赏那些不谙人情世故的小毛孩子拼命奔跑。

倾欣在第三起出发,跑完第一圈就有上气不接下气,侧目看一下道旁的人群,也有为他加油的,想不应该辜负众人期望,努力跑了第二圈,跑完已经落下不少,双脚仿佛变做钢铁被地球吸住拔不动,嘴和鼻孔同时出气,可是只有进去的没有出来的,肺要炸了似的,仿佛眼看一起恐怖爆炸事件而无力阻止,只好任他爆去,眼前的景物更加模糊,有着冬日近视眼患者典型的悲哀。

拼命跑完第三圈,实在挪不动脚,只好步走几下跑几下,跌跌撞撞如饥饿以久的难民,衣服上早已沾满尘土,伴着风沙跳舞的感觉独被他领受。

跌到终点,远远未赶上及格线,下一起人继续拼命,倾欣跌坐在道旁,看人家疾步如飞,茫然无所措。

韩加测完,悲哀地发现没及格的已经为数不多,恨自己将门槛放得太低,骂几声娘,将目光移到剩下的这些羔羊身上,意外发现竟然有美女,心里早乐翻天,通知这些人看着办,还说这些人他本人也是无能为力,本来也是想提你们的,可是你们的成绩实在是太差,余人想为什么刚才不快跑几下,只怪自己的慢,倾欣已经死了心,准备给人家烟酒,于是便不去多想。

同学们见新老师已经没了指望,而旧老师也迟迟不到,纷纷自打江山,自己搞好一套学习计划,遇到不会的,看答案可也,因此倒剩了教学资源,正是他们理解校方、体谅老师的体现。

倾欣不愿看艾眉堕落,不断以良言相劝,谁知不说倒好,一说她更发急:

“你管我干吗啊?我就这样子!”然后哭得泪人似的,倾欣问她为什么会这样,她也不理不踩,赌气走了,倾欣无奈,只好回到唐家。

加华正在烫脚,说这样有助于大脑健康,那小子满屋都堆满书,桌子上面铺一本语文常用字字典等,床上展满数学习题全解,废纸扔了一地,倾欣刚想坐下来,加华惊叫:

“不,沙发上有政治书呢!”倾欣不信这人如此好学,讽刺道:

“华哥,你有几个脑袋呀,怎么这么厉害!”加华无奈道:

“没办法了,人家看不上!”

“你胡说些什么呀,谁能看不上这么帅的小伙?”

“别提了,别提了!倾欣,求你了!”加华哀哀欲绝道。

“这有什么?说出来,小弟帮你。”倾欣欲救加华于苦海。

“就你?我看算了吧,我从此认真学习了,已经落了不少功课,要不然我得倒霉,你知道吗?”

“你的志气不小啊!”

“嘿,谁像你,连自己的女友都看不住!”

“你说什么呢?”

“怎么,不服气啊,不信自己去打听吧,我没时间和你胡扯,我要背我的历史了!”加华讲完,拿起历史书摇头晃脑大背起来,更不看倾欣一眼。

倾欣被他的话刺激,觉得这事太奇妙,非人力所可觉者,妈的艾眉说不定真如他所言,早就背弃自己了,自己什么地方对不住她呢?也许是自从鲁阳事件后人家就看透了自己,也许是那首日记本中的诗给了她分裂的动机,更也许人家从头就根本没喜欢过自己,一切只不过是个骗局而已,自己掉进了陈希雅和她精心设计的美人局中,这是很有可能陈希雅在走之前想到艾眉无人照看临时免费请了自己这么一个保姆,让自己自坠其中尚不自耻,还说她与艾眉之间有小矛盾请求自己帮忙解决,人家两个人的矛盾有必要让一个第三者来调解吗?更何况自己提起这事艾眉根本就不知道似的,后来说什么她来了几个朋友了,陈希雅来信了统统都是计策,目的是让自己对整件事不疑心好让自己死心踏地地为艾大小姐提供免费、优质的后勤保障服务,可叹自己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竟被人家活生生骗了,一切都安排得那么天衣无缝,一切都安排得那么妥帖细密,这其中找不出任何破绽,高级防水表怕也不过如此。

书桌内找出雅儿写给他的信,以前字字被奉为珍宝的那些话如今读起来竟那么虚伪空诈,句句祝福的话更像是咒语,一张美女幻化成的狼皮将他围的严严实实,仿佛**疫情下的医护人员,倾欣一把火烧掉,盛怒之下,又将艾眉的那些伪诈之词也一股脑撕掉。恨恨地想,自己被人家卖了,还得感谢人家呢,不知哪里来的决心和勇气,坚定地要与她断绝关系,找一张空虚的纸,写一封小信,也算对这段天各一方的感情有个交代。乃拎笔写道:

艾眉:

今日提笔,感触良多,吾未知语发何处,亦不知吾与汝何时开始,盖因始即终也。

汝美甚,故吾爱汝至,吾未知汝与雅之间作何筹划,吾尽入汝彀中矣。渐或上瘾,片时未可别汝,盖英雄终难脱“色窟”耳,试想吾与师长对敌时汝作何颜色,回味汝与“东方”人做甚勾当,吾便疑心也,纵汝天资国色,吾亦视之为尿粪矣。

吾平生未尝敢为背人离德之事,今为汝叛,跌足何及?唯仰天长叹耳!吾常讥情者之诡异多变,心者之幻化莫测其深,想吾今生未必罹此,岂知终应于前言,始知人间真情寿终,阳世情爱绝种矣。片纸只言,望汝深查,吾不图汝念吾一世,如成正果,吾祈之也。

倾欣断笔

写完,反复观看,觉得够完善了,修改几个字,转人交给她,不日艾眉作出反应,请他校门口谈话,倾欣想既然与之断绝,还有什么好谈的,执意不去,谁知她三次派人到班里叫他,他反倒惶恐不已。

“说吧,找我什么事?”倾欣仿佛尿急如厕者,直奔主题道,艾眉扬一扬手中的信,问:

“这是你给我的?”

倾欣看她半日,点头表示肯定。

“我看不懂,真的。”艾眉半笑着说完这句话,手伸到裤兜里。

“平时你不也看得懂吗?”

“有什么话,不妨直说,又不是搞秘密,怕人听见还是怎么!”

“我不想多说,我想你应该看得懂,实在不懂,回家查字典,啊?”倾欣不想在此久呆下去,万一燃起旧情,下不了决心可不好办。

“你怎么会这样?我真不明白你。”艾眉转几个圈道。

“我那日记本你就收着吧,也算是我们之间留下的一点纪念,也许等你老了的时候,你会再看一下它的。”

艾眉此时才大梦初觉,明白眼前不是什么舞台,彼此都没心情演戏,睁大眼睛道:

“你是说要分手?”

“你很聪明。”

“为什么?”

“不为什么。”

“可是你总得有个理由吧。”

“需要吗?”

“我待你不薄啊。”

“好个待你不薄!”

“难道不是这样吗?”

“那好,我问你,你和陈希雅之间设下了什么圈套?你那么晚了去‘东方饭店’干什么?而且要不是我出手迅速,说不定鲁阳——妈的,那小子也已——”

“我不明白你在胡说什么!”

“这不是事实吗?你休想瞒得了我,告诉你,我糊涂一时,岂能永不清醒?”

“你听我……”

“有这个必要吗?”

“……”

“我最容不得别人背叛我,你要做什么事就明说,让他放马过来,干吗那么干呢?”

“我干了什么?”

“你自己清楚。”

“你是不是吃错了药?”

“我是吃错了药,所以才被人骗了这么久。”

“我懒得理你!”

“那么,我们再见!”

倾欣潇洒地走,想今天总算搏回了公平,决定庆贺一下,跑小铺拎一只火腿一路吃到唐家,唐家门口停着一辆黑色尼桑轿车,倾欣想不到唐家也有这样的亲戚,原来皇帝那三门穷亲戚中就有他们唐家。

进门听得加华在叫阿姨,一个女人道:

“玉儿,听妈的话,妈这是为你好,你瞧瞧,你们班里已经成了这个样子,还指望谁呀?玉儿。”加华普度众生道:

“玉儿,你就听阿姨的吧,呆在这是没有什么指望的!”玉儿坚持不忍与大家分开,还在抵抗,丁莫二人也在一边劝她:

“能走还不快走,留在这等死啊!”倾欣明白又一个将走矣,自己竟日益成为空头班长了,哈。进门问玉儿道:

“怎么,玉儿要走啊?”

“倾欣?”倾欣辨明大势后,豪爽道:

“能走就走,能飞就飞,现在不走,后悔也来不及。”将形势描述得仿佛大战前夕,玉儿最后抵抗道:

“可妈,两个地方的书不一样哎。”她妈早想好这个问题的答案,随口扔给她道:

“妈给你去买一套不就完了?”

“那好吧!”玉儿妈巴不得一声,顺手操起行李往车里塞,玉奴儿密切与众人话别,女孩子竟泪如泉涌,倾欣也感可惜,叹丁班大势去矣,涕泪言于玉奴儿曰:

“以后不要忘了我们兄弟!”

盛宴必散。

终于收拾已毕,玉奴儿妈喊玉奴儿上车,朝众人微微一笑,仿佛逃脱大难,舒一口气,大家挥手道别,悲泣叹息不止,众各无言而散。

体育老师的铁令下来,催问怎么办,倾欣想老子说不定妈的也要全身撤退,要你体育成绩干个鸟用,天下竟有如此不知廉耻之人,伸手索贿,也在那里堂而皇之做起人来,笑死人也。当下致电老爸,说要转学,老爸责他上次胡闹,倾欣说这次可是真的,再不走死定了,老爸问半天才相信儿子那真的危在旦夕,望子成龙心切,当然马上去办理手续。

不久,艾眉给他写信说她没有对不起他的任何地方,要说对不起的只有他,她给他三日时间,如果不答复,那么从此松手。倾欣看完,想莫非自己又错怪人家了,想半天决定不会有错,当下爽口答复:

“分之可也!”

班里的情况更加糟糕,上课铃响时一堆人一拥而出到操场背诵,管什么老师不老师的,下课铃响当然都回到班里喝水休息,待上课时再走。老师也都不发二话,听之任之,教学大楼已经建造装修完毕,大家正要恭贺老师乔迁新居之喜,东边的厕所也是新建,大家纷纷而入新厕所,要过干瘾。

倾欣到班里拿书,以做归计,莫有姨恰好上来,惊问你也要走吗?倾欣说都留在这里等死吧,从书桌里拿出资料,崭新的资料竟然变得枯黄不堪,这上面的《鲁迅杂文集》落满灰尘,可惜了这么一本好书了,竟然和他的主人遭到如此下场。莫有姨坐在桌上问他:

“干么非要走?你就忍心让我们……”

“那有什么呀,没我地球照转。”

“可是你不知道,我们都把你看作定心丸呢,我们心里真想着有你在学习也有点动力,向你看齐,如果你去了,真的对不起那些……”

“管不了那么多了,如今我也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

“……”

“哎,你怎么不走呀。”

“我?我……”

“赶紧走,能飞就飞,能跑就跑,别再犹豫不决了,没时间了。”

“那你没有什么要送给我的吗?也算咱们朋友一场!”

“这,这,要不把这个给你吧……”倾欣从项上拿下那个佛祖玉佩:

“这是我老叔留给我的,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吧,它会保佑你平安的。”

“谢谢欣儿——这个送给你。”然后将出一个精致的盒子,叮嘱他走了以后再打开,倾欣收下,觉得好像梦魂中似的,这种童话般的故事竟也会发生到自己身上,不可思议。当下收拾整顿已毕,倾欣只等老爸的消息。

那时的天已经很热,所以那下屋里反倒成了难得的避暑胜地,倾欣呆在里面没精神出来,那个时候电视台正转播世界杯,韩国举行的那次,倾欣听人家说的如何精彩,不容错过,也挤到唐家看了一次,正是巴西对德国,一屋人疯狂尖叫如老鼠。

完事出来,加华喊有他一封信,拆视之,乃苏若冰也,言伊将于不久步入婚姻的殿堂,希望他能来参加。倾欣叹一口气,忍着悲伤,麻木归屋,打电话问办好了手续没,老爸说正在来的路上。倾欣再叹一口气,觉得无力应付眼前的一切,信步走出小屋,麦子已经很绿了,遥望一江夏水向西流,无语凝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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